他們想把我送給有錢的人,讓我被标記,讓我、讓我……
沈眠牙齒打顫,扯下衣領瘋狂地扣胳膊上的針眼,三兩下就抓出血痕。
我不可以是omega,不能,不可以!
已經感受不到胳膊被抓破的疼了,血液順着指甲縫往下流。
他眼眶泛紅,手上的血蹭到了桌子上。
他的生父還在大笑,他們還在笑、
他們不停地笑,
為什麼?
沈眠聽見自己問。
為什麼每個人都笑的這麼開心,為什麼自己每天都在提心吊膽?
同學的父親或沉默或愛笑,高大的能夠遮風擋雨,為什麼我的父親是這樣的?
沈眠想不通。
外面大笑的人,他們等一下會喝醉,會趴在桌子上爛醉如泥,會……沒有反應。
隻需要一把刀。
學着奶奶剁骨頭的樣子,把他們的頭剁下來。
他們就再也不能把我賣了。
對,一把刀。
屋外鼾聲響起,沈眠貓一樣彎着身子動作極輕地去到廚房。
廚房幹淨的蟑螂都能餓死,沈眠打開櫃子找原本放菜刀的地方,空了。
不止菜刀,鐵鍋,鋼盆,一切能賣廢品的都沒了。
沈霖喪心病狂到把家裡所有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包括很多年前,他每天從奶奶家拎着帶飯回來的鋁制飯盒。
沈眠從凳子上下來,他關了燈,在黑暗裡注視着毫無知覺的二人。
他們睡得很沉,我可以用凳子砸碎他們的腦袋,沈眠想。
或者拿着瓶子去樓道摔碎,再割破他們的頸動脈。
想到老師說的燃氣中毒的新聞,不知道沈霖是漏了還是沒來得及,家裡油煙機被拆賣了,竈具還在,沈眠的手伸向燃氣竈,觸到了開關。
少年昳麗的臉上餘恨未消。
隻要打開開關,再關上窗戶。
你就告别噩夢了。
打開吧,沈眠。
心底的聲音這麼說。
沈眠緩緩按下去,剛要擰動開關,“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吓得他驚慌失措後退了好幾步,一下撞到了櫥櫃。
沒人應聲,敲門者再次禮貌地敲了三次門。
沈眠目光再次看向睡成死豬的兩個人,幾息過後,他去開了門。
門外出乎意料地,站着他的班主任。
沈眠詫異地問好,“白老師好。”
門外年輕的Alpha微笑,“老師來做個家訪。”
家訪一事救了沈霖。
也救了沈眠。
、
沈眠未能如沈霖所願,分化成omega。
他拿着學校的體檢通知單,躲在廁所的隔間裡又哭又笑,一個大課間結束,才平複好心情繼續去上課。
沈霖知道後猶如晴天霹靂,他覺得沈眠讓他少了一大筆錢,對着沈眠又是一頓拳打腳踢,沈眠被他一推向後仰倒,剛剛分化的腺體壓進一塊沈霖施暴過程中落地碎裂的酒瓶碎片上。
沈眠眼前一陣陣發黑,迷蒙中聽見沈霖又在打電話,“他他娘的分化成Alpha了,這下可怎麼辦?”他不甘心,在客廳團團轉地踱步,大吼,“二十萬就這麼沒了?”
“Alpha也能給這麼多?我現在急缺錢,你要不讓人直接來我家裡搞,搞完了把錢給我。”
沈眠如墜冰窖。
沈霖走到了陽台處還在打電話,沈眠撐着一口氣,萬分慶幸房子很小,門真的很近,在他背對的沈眠大聲罵罵咧咧的時候,緊盯着沈霖的動靜一點點挪到門邊,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拎起鞋子拉開門就跑。
“媽了個比的他跑了!不說了我先把他抓回來。”
沈眠萬分慶幸此時是晚上,又縫初夏,半人高的綠化帶長出鮮嫩的枝葉将他牢牢護住,他在小區的樹木從裡藏了很久,直到看見沈霖氣急敗壞的邊走邊罵上了樓,他才捂着劇痛的腺體飛快地跑出小區。
幸運嗎?
也還算幸運。
沈眠在隔壁小區的單元樓裡躲藏,被遇到他的張素強制拉到了醫院。
張阿姨付了他治療的全部醫藥費,沈眠問她要了聯系方式,倔着小臉說等他上班了還給她。
張素笑笑說好,她問沈眠家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沈眠不說話。
在醫院住了一個晚上觀察,第二天回學校,白老師找到他,欲言又止,帶來一個消息:“沈眠,你父親去世了。”
沈霖晚上喝多了,喝多了又出了門,最後失足淹死在了小區的池塘裡。
沈眠聽到消息後愣了。
白老師開口安慰沈眠别太難過,不成想沈眠愣完笑出了聲。
他笑了一下,迅速恢複面無表情的樣子,最後實在忍不住從嗓子眼裡冒出似笑非笑的幾聲氣音,冷淡的雙眼笑出淚花,十三歲的少年,笑完後漠然地吐出三個字:“死得好。”
沈眠不知道是想報複誰,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新傷舊傷,“老師,以後沒人打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