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清脆的“噔噔”聲踩着樓梯,停下,女聲從頭上傳來,“希望你真的明白。”
又“噔噔噔”地遠去了。
一扇門之隔的室外。
路燈照亮黑夜,雪像黑夜中飛舞的蝴蝶。
一隻隻,随性自由。
“我明白的。”
沈眠在靜谧落下的雪裡裹緊了短小的羽絨服,他小聲呢喃:“我都明白。”
媽媽有了新的家。
媽媽生了别的孩子。
年少的沈眠在空無一人的路上,雪簌簌地落到頭頂,他一路走一路想,那我呢?
為什麼不要我了呢?
媽媽喜歡乖小孩,我也很乖的。
十二歲的沈眠想不明白。
奶奶說聽話的小孩才不會挨打。
每次到家裡來,老太太的手從進屋開始就不會停下來,對着這裡那裡指點,撇着嘴一臉嫌棄:“别學你媽,成天好吃懶做的,家裡火都不開。”
人還沒有掃把高的沈眠學會了掃地,擦桌椅,洗碗,去樓下的奶奶家把做好的飯菜給爸爸帶回去,以及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
沈眠一腳踩空,摔進雪地裡還在想:我已經很聽話了啊。
為什麼媽媽不要我?
雪越下越大。
摔倒時力道拍飛周圍松散的雪花,揚起輕薄煙霧似的,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沈眠慢慢爬起來,呓語般安慰自己:“不痛。”
“不痛的。”
手裡的紙币被攥出溫度,他咽下想要抽泣的沖動,“馬上就到家了。”
“眠眠加油,眠眠不怕。”
零下十幾度,臉凍到僵的做不出表情。
沈眠動靜極輕地打開門。
家裡沒開燈,沈眠沒有掉以輕心,探着頭仔細查探,确認沒人在家才松了口氣。
打開燈,家徒四壁,空的像進了賊。
沈眠習以為常的進了自己房間,鎖上門,趴在地上謹慎地蹬着小腿,把錢放到床下。
又覺得不妥,往枕頭底下放。
放了一會又拿出來,在書裡夾好壓到最底下,又打開書。
在房間裡轉了好幾圈,最後塞到了床墊底下。
剛把錢塞到床墊底下,成串的鑰匙碰撞聲響起,門鎖被擰動,巨大的關門聲傳來,沈眠一個激靈爬起來裝作在寫作業。
果不其然,十幾秒後他房間的門被擰動,反鎖的門擰不開顯然惹怒了來人,他一腳踹上門,“開門!”
沈眠筆尖在紙上重重劃了一筆,他強忍心底的害怕,打開門鎖,“砰——”不分青紅皂白的一腳重重踢到了他身上,沈眠被踹的胳膊劇痛,趴在地上止不住發抖,站着的人張口謾罵:“幹什麼呢?這麼久才開門!”
沈霖長期酗酒,猙獰的表情與潦草的胡子破壞了原本清俊的容貌,怒呵道:“要到錢了嗎?拿給我!”
沈眠驚恐地看着他,“沒、沒有。”
沈霖一動,吓得沈眠一哆嗦,“那騷貨不給你錢?”
“别這麼叫她。”
“什麼?”
沈眠聲音太小,他沒聽清,又是一腳過去,被沈眠躲開了,他猛地一踹桌子,桌子上的書被踹下來散落在地,沈霖狂罵:“看到你這個死樣我就來氣,錢呢?”
沈眠爬起來往桌子後面躲,死死盯着他的一舉一動,說:“她說沒有錢。”
“死婊子,死賤人,”沈霖越罵越難聽,“見到有錢人就往上貼的賤貨,沒有錢?騙鬼呢?”他作勢又要打沈眠,“沒錢你不能叫她去賣嗎?”
“多跟幾個男人睡,要多少錢沒有!”
“不許罵她!”沈眠被他一口一個侮辱氣的顫抖,不知道哪兒的勇氣,沖沈霖喊,“你不要罵我媽媽!”
“小/逼崽子,你敢跟你老子這麼說話?!”沈霖喝了酒,怒氣上頭沖過來扯着他就是一巴掌,“啪”地一聲,力道大的沈眠嘴裡瞬間血腥味彌漫。
“你敢跟我嚷嚷?也不看看誰生的你,翅膀還沒硬呢就敢跟我叫嚣起來了。”沈霖拎着他往牆上一甩,沈眠後背撞到了牆,肩胛骨在力的作用下骨裂了一樣,痛的他眼前一陣陣發黑。
輕微磕碰到的頭反而算是小傷了。
沈霖皮帶一抽,破空聲接踵而至,沈眠拼命往後縮,皮帶結結實實的抽到了他的大腿上,沈眠慘叫出聲,沈霖揮舞着皮帶,“草你媽的,大婊子生的小婊子。”
沈眠整個人蜷縮起來,抱住腦袋,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右手被皮帶掃到的地方瞬間腫起,沈霖還在罵:“老林想玩你很久了,開價好幾萬,不是沒錢嗎,你等着,老子這就給他打電話。”
他掏出手機,撥通電話:“喂,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