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起了身,并且盯着她看了好一會了。
唐糖回過神,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問,“怎麼了,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南方哥哥為什麼一直盯着我看呢。”
“考完之後,你有什麼打算?”靳南方認認真真、甚至有些嚴肅的看着她問。
打算,什麼打算。
怎麼突然問這個,這下又把唐糖問蒙了。
“回去洗個澡先睡一覺呢,然後過兩天可能會和李玲他們一塊出去玩,對了……我還蠻想去迪士尼玩的……”
她話還沒說完,靳南方就打斷了她。
“我不是說這些。”
“之後要睡覺也好,去旅遊也好,這些你都可以自己安排。”靳南方不疾不徐的說着,但從他的表情中,唐糖預感到他今天的這個問題,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靳南方可能要說一件大事。
而這件大事,很大程度上是她無法接受的。
唐糖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她的瞳孔不自然的縮緊,盯住了靳南方的嘴唇,隻見對方的嘴唇一上一下,說出了一句讓她從頭涼到地闆心的話。
“過幾天找個時間,你就搬出去吧。”
轟隆,一道驚雷炸響在唐糖的額頂。
她一時之間忘記了反應,不敢置信又結結巴巴的問,“什、什麼意思,搬出去?”
靳南方雙手交握在自己的膝蓋之上,注視着唐糖的眼睛,語氣輕柔,說的十分緩慢,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你應該知道吧,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
“所以從今往後,我們靳家也沒有了繼續撫養你的義務,你既不是靳家人,再繼續住在靳家恐怕不合适,我在附近為你找了一處寓所,時間合适的話,你這幾天就可以搬過去住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唐糖根本來不及反應。
她才剛剛高考完,靳南方就這麼急着把她給趕走嗎。
“搬走?搬去哪裡?”
“你不用擔心,就在靳家不遠的地方,隻是你獨立出去住,以後想吃張嫂做的飯了你随時還是可以回來。”
靳南方撣了撣膝蓋上的灰,視線定格在自己的皮鞋上。
唐糖心裡像是破了個洞,瓦涼瓦涼,又千瘡百孔的疼,這種疼蔓延上了她的喉嚨,使得她講話都是破碎的,哽咽的,“南方哥哥,為什麼這麼突然。”
“我沒有家了,早就沒有家了。”她忍住自己的眼淚,擡起頭,想讓眼淚倒流回去。
“現在靳家不是我的家,那我以後能去哪裡,你也不要我了——是嗎?”
靳南方的手指緊緊拽住,座椅的邊緣,他心底一抽,被唐糖淚眼婆娑弄的心緒不甯,但是他強行鎮靜了下來,這個時候不能讓唐糖看出絲毫的破綻,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既然知道靳家不是你家,那你還問我這些做什麼。”
靳南方這次下達的是命令,并不是要和唐糖商量,他狠心轉過臉不再去看唐糖臉上傷心欲絕的表情。
外面一陣狂風亂作,忽然間鋪天蓋地的雨跌落了下來,沖刷在車窗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唐糖看見靳南方這麼絕情,想哭但是又不敢嚎啕大哭。
隻能雙手捧住自己臉埋進肩膀裡,簌簌的抖動着。
車輛繼續行駛在雨夜裡。
車廂裡除了唐唐的抽泣聲,靳南方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這一次的決定雖然有點突然,但也是靳南方經過了思考之後做出的。
現在唐糖已經高考完了,再繼續跟他生活在一個屋檐之下,恐怕還會生出更多的情愫,現在幹預雖然是有些難受,但是還不至于傷筋動骨。
等到她去上大學了,遇到了新的優秀的同學,自然也就會轉移對他的注意力。
實在不行,到時候他親自物色幾個優秀的對象,為唐糖的終身大事盡一份心力。
靳南方的手不着痕迹的放在自己的胸前。
這樣的計劃已經十分完美了,按理來說他應該寬心才是,可為什麼他現在覺得自己的胸口空了一塊,空落落的很痛。
“靳總,已經到了。”楊叔走出駕駛室,撐着傘走到車門邊拉開車門,“外面雨大,要撐傘才能進去。”說完,楊叔遞給靳南方一把傘。
唐糖不想讓楊叔看出自己的異樣,默默的擦幹了眼淚盯着楊叔手裡的傘看。
這是一把黑色的大傘,足以容納三個人左右。她往旁邊的位置挪了挪,準備和靳南方乘一把傘下車。
“你等一會,楊叔再給你送把傘來。”靳南方撐開那把黑色的大傘,外面的天空黑的深不見底,雨水像是倒灌一樣,越下越大。
他朝着靳家的方向走去。
看都沒有回頭看身後的唐糖一眼。
唐糖感覺自己,徹底被抛下了。
靳南方抛棄了她,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是自己的南方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