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流着血的殘腿爬回床邊,還不忘帶上被截斷的小腿,把小腿放在床上,自己也爬上去。
從枕頭下取出針線,屋子在蠟燭照射下暗暗的,他認真地将灰線放嘴裡舔一下,舉在眼前穿針引線,将針在頭發上摩擦,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開始縫合。
遠遠看着像是大姑娘在縫衣服,湊近了看,一個瘦成骨頭的老人,弓着腰,正在縫合大腿和小腿,針從小腿斷口處穿過,下一針縫向大腿處,血和夜色已經縫為一體,針穿過□□的聲音像是紙撕裂的聲音,一針一針,态度很認真,針線卻淩亂,活像被折斷地七零八落的荷葉杆,然而割斷的地方卻奇迹般地連接起來。
要是普通醫館有這醫術,不知道能夠挽救多少家庭,免于失去勞動力陷入吃糠咽菜的慘境。
幾日後,萬事俱備,隻需要舉辦正式的儀式,大家喜氣洋洋,方家大管家化身為洞房花燭夜的新郎官,四處招呼,對那個小大孩也極其谄媚,笑得合不攏嘴。
兩個找來的小孩看着才五歲,瘦瘦的,身穿新衣,紮着啾啾頭,在一邊怯生生地吃東西,也許是糕點挺甜,小口吃着忍不住抿嘴笑。
他們是被選來照顧人的,隻要跟着大人說的做以後就一直有這樣吃的。
他們願意?
木婉看着道士一如既往的外表,不出她所料,傷不到他。
看着這虛僞做作的樣子,估計還沒發現自己房間被進去過,太笨了。
木婉來到兩個小孩身邊,送給他們一個小背包,“這是姐姐送給你們的禮物,恭喜你們開始新生活了,要是以後有害怕的事情,一定要打開這個。”木婉将繩子指給他們看。
有禮物收他們很高興,隻是看向身邊的人,得到允許後,小手在背包上摸了摸,背在背上。
照看他們的人并不清楚小孩的命運,他們認識木婉是方家的客人,兩個哄小孩的玩具而已。
儀式開始,上面擺放着神像,石頭和樹木制成,因為石頭難以雕刻,大多是由樹木制作而成,上貢叩拜以及文人宣讀,剩下最後一環。
兩個小孩被放進精美的轎子裡,被運往崖邊。
隻要崖上人松手,他們就會掉下去。
木婉和小山不忍直視,轉頭離開。
道士說,“時辰到了。”
崖上人松手,兩個小孩掉出去,兩聲稚嫩的喊聲,在山間消散。
一個男子趁大家在崖邊聚着,偷摸摸來到神像旁邊,雙手合十,自己真不想亵渎您,隻是要報答救命之恩。
靜悄悄點火,有小火苗後他從懷裡拿出一把紙條,放在上面。
等待紙張迅速燒完,他急匆匆融入人群,望着懸崖,跟着歎氣,一臉感傷的表情。
道士直覺有些熱,回頭看,着火了。
燒氣的大火驚豔所有人。
“滅火啊。”道士氣急攻心直接暈倒過去。
樹木幹燥又好燒,從下到上地吞噬,沒有工具,遠處的小溪也引流不過來,大家夥隻得急乎乎地跺腳。
方家大管家看着暈了的道士以及燒完了地神像,不知道怎麼辦。
“造孽啊。”恨不得一頭撞地。
木婉和小山安慰好兩個小孩,賊溜溜地又上山了。
“哥哥,我們剛才是在飛嗎。”小孩哭着從驚吓中走出來,回憶扯掉帶子後的事情。
他們好像蒲公英一樣,随着風吹,飄在空中。
看到了下面長出嫩芽芽的樹,看到了四方鎮整體的樣子,那麼小,周圍那麼多山保護着,好像還看到自己的家。
慢慢地那個姐姐在底下招手,他們又像風筝一樣來到她身邊,安全落地。
兩個小孩手握着手,一起在山洞裡等着。
“哎呀,神像怎麼了,道士怎麼了,起開,我會醫術。”木婉指揮着人把他搬到神像身邊。
“我要以毒攻毒了,大家不要驚奇,隻有讓道士接受現實,才能痊愈啊。”木婉說完,眼神暗示小山。
和尚想要阻攔,被看熱鬧的人攔住。
擠擠攘攘地,“姑娘快開始,救不救地活就看這段時間了。”“動手吧,我們做證,姑娘是好心治病。”
木婉啪啪啪打在道士的臉上,左右勻稱,“醒醒啊。”
沒反應。
衆人齊齊後退,有些暴力。
接着小山咣咣咣砸在道士的胸口處,一下一下,“快醒醒啊。”
咦,圍觀的人不忍看,想到這要是砸在自己身上,得多疼啊。
道士悠悠轉醒,他本體受損,正在修複自己氣息呢,可是新鮮的血液沒有來到澆灌這要枯萎的樹,他活着太難了。
不知道那兩個小孩怎麼回事,方向位置時刻都分毫不差的。
他正在艱難中尋找自己的生命之路,結果感覺不太對勁。
一醒來胸口震得發麻,忍不住一口血吐出來。
“好了好了。”衆人歡呼。
我的我的氣血啊,道士忍不住想要收回來。
小山握住向前伸的手,“你痊愈了。”
道士……
顫抖的手,抽搐的嘴角,沒來及說話就死了。
躺在小山的腿上,小山替他擦幹淨嘴角的血液。
木婉讓方管家撤走閑雜人等,隻剩下招攬的能人義士和自己。
道士的臉慢慢成為枯萎,看上去如同枯枝爛葉一般,五官也被覆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