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穿透了紙面,沾到了下面的黃紙上,長斷瞧了許久,一句一句的讀了許多遍,與此同時,他心中似有江海翻騰,卷起層層海浪潑向萬天雲霞。
“引書,我沒有你說的這麼好。”
他看向引書,發覺他背對着自己,不知在做些什麼。
這時,謝钺和陸鳴從外面回來了,鬧哄哄的要去萬福堂裡挑些兵器,兩人走到引書房門口時,忽然聽見引書說了一句“不必妄自菲薄,你即是最好”,兩人瞬間僵硬,反複思考了五遍,也不敢相信這是引書親口說出的話。
“那……書君,我知曉你從前經曆了許多無法忘懷之事,所以……”
“你想知道?”
長斷搖了搖頭,說道:“書君說不說都可以,我隻想告訴你,從今以後,我隻做你心上的一縷塵埃。”
“你若需要我,就呼喚我,不需要我,就把我放在一旁,我會輔佐你,替你做那些你想做的事,若是有人敢置喙你,嘲諷你,我第一個……”
他的話還未說完,引書就制止了他,墨色的長發下,他的神情十分動容。
“你我是同行之人,你若是塵埃,那我便停留在你身側,也做一縷塵埃。”
長斷眼眶逐漸濕潤了起來,他點了點頭,嘴角撐起一抹笑意。
“隻是……”引書瞥向他身上外衣,“這顔色不襯你,整天穿的像個無名俠客怎麼行。”
“那依書君看呢?”
引書垂下眸子,拿了一條絲帶,走到長斷身前,用那絲帶在長斷腰間繞了兩圈。
“你也瘦了不少。”
“紅衣如何?”
“麻布也該換了,又不是買不起。”
他說了許多,長斷都沒有回應,引書疑惑的擡起眼簾,才發覺長斷的臉已經紅的徹底。
他咳了兩聲,深深的呼吸中,他慌亂的坐到了椅子上,說道:“好,都依你。”
“那這個也依我?”引書抓起他的頭發,裝模作樣的要給他編個朝天辮。
“依你。”
長斷靜靜的任由引書擺弄,窗外的曦光格外柔和,竹葉飒飒,偶爾有幾片葉子飄進屋内,落在了兩人腳下,停在了那成對歡笑的影子上。
“…………”
謝钺和陸鳴聽了一半就走了,兩人略帶尴尬的趴在欄杆上,一副難為情的模樣。
過了一會,應星帶着一堆行李出來了。
“師傅,不是午時才走嗎?如何就收拾行李了?”
應星擡眼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懸賞令在身,既然這裡沒事了,當然是要趕往下一程。”
“師傅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應星搖了搖頭,說道:“昨日已經和師兄說過了,自然現在就走。”
說到這,應星臉上出現了些許不自然的神情,他到現在還記得,昨天和長斷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是如何從反對到關懷的,甚至把萬福堂給的謝禮全交給了他,又和引書多準備了不少吃食和衣物。
最後,那塊懸月令牌不知為何就到了他手裡。
臨别時,他擡眼看向了那間屋子,嘴角漸漸揚起了淡淡的笑意。
如此,又如何算不上圓滿呢?
他拿起行李,轉身欲走,一個聲音忽而傳來。
“以後還能見到你嗎?”
他這才擡眼,看向欄杆上的那人,笑道:“等到你們功成名就的那一日,自然能見到我。”
“到那時,我就該尊稱一聲陛下了。”
謝钺似乎有些招架不住,搖了搖頭,說道:“一路平安。”
“呵,雖然和你不對付。”應星轉過頭,繼續向前走。
他走到門前時,腳步一頓,接着回頭看向謝钺。
“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