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書?”
長斷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另一人打斷了思路。
“兄長!”
謝钺迎了上來,手中的傘微微偏向引書,長斷這才發現,引書并未撐傘,從謝钺的喘息頻率中,他猜出了個大概。
“不必了。”他推開謝钺的傘,将自己的傘偏向引書。
“這麼晚了,還沒歇息嗎?”
“不知道,你也是好酒之人。”引書聲音冷冷的,腳下卻未挪動分毫。
“……發昏了,以後不會了。”
“…………”
引書垂目不語,長斷撇向一邊,兩人之間的尴尬氛圍揮之不去,幸好謝钺在身邊。
他提着燈走出兩步,向兩人招呼,引書擡眼,向前走去,長斷跟着他的步伐,與他一同漫步雨下。
“引書,你那邊有消息嗎?”
“還需要些時間,你查出些什麼來了?”
“嗯……我嘗試試探了他一下,但被他發現了,不過,我總覺得他不像沂洲人。”
“明天素河會辦一個比武大會,你我都在賓客名單中,他也是。”
引書聞着他身上的酒味,微微皺眉,長斷覺察出來,便道:“酒味很重嗎?看來回去我得好好洗個澡了。”
聽聞,引書面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绯色,他如往常一般偏頭掩飾,卻還是想去看長斷那被雨水打濕的半邊身子。
“引書。”長斷忽然很嚴肅的站在原地。
引書有些疑惑的回過頭。
長斷上前一步,伸手放在他的額頭上,看着他越來越紅的臉頰,長斷有些焦急的說道:“一下雨這夜就更冷了,你也沒穿多少衣裳,還淋了雨,我看你有點發燒了,上來,我背你回去。”
引書拿開他的手,咳了兩聲,說自己無事,長斷不聽他言,彎腰示意他上來。
謝钺摸了摸鬓發,不自然的轉過頭,卻還是道了聲:“兄長盛情難卻,引書兄長,你就别推辭了。”
引書的神情僵硬了一瞬,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趴在長斷背上的時候,他感受到的不止是長斷的體溫,還有當初的許多事,這些東西徘徊在他的腦海,他想抹去,卻無能為力,他想記住,卻又怕傷了自己,最終在兩難之間,他選擇就此頓住。
不記也不忘,也許就是最好的選擇。
“雨也停了,引書,早些歇息。”長斷站在門外。
“等一下。”引書深吸一口氣,從屋子裡拿出一條汗巾,“擦擦吧。”
“嗯。”長斷擦幹了身上的雨水,“引書,那我先回去了。”
“好。”
雨夜凄清,長斷回到屋子,屋裡并無一點明火,他靜坐着,注視着被雨打濕的那一片竹林,竹林幽幽,無光無形。
這天晚上,長斷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從外面執行任務剛回來,他打開屋子,準備查找卷宗,忽然間,一陣霧氣吸引了他的注意。
長斷穿過屋子,看見了站在紗帳後的那人。
他愣了一下,整個人像被電流穿過一般。
“引書?”他小心翼翼的試探着,顫抖着,叫着對方的名字。
“引書,是你嗎?”
他不敢靠近,隻能撿起地上垂落的衣裳,别過頭遞給他,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那隻手使了三分力,直接把他拽了進去,長斷倒在榻上,頭發散亂的看着眼前之人。
“我恨你,我恨你!”引書掐着他的脖子,力道之大,讓他一時間無法呼吸。
“為什麼?為什麼你察覺不到我的感情?為什麼你總是對我這麼疏離?”
“我恨你……”
長斷伸出手,拂過他的發絲,輕笑一聲,說道:“那就一直恨我。”
“我也不希望你受傷呢。”
“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随着紗帳的垂落,兩人的發絲交融,霧氣四散開來,遮住了那無法忽視的起起伏伏。
三更之時,引書轉了過來。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又因此而逃離我?”
長斷埋在那香氣撲鼻的發絲裡,說道:“因為你值得。”
“引書,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逃離你。”
“你可是把我栓的死死的。”
“這輩子,我都不會逃離你,如果我先走了,那一定是因為我出了意外。”
引書茫然的看着他,想從中找尋些什麼。
“第一次遇見你,我就被吸引了,世上怎麼會有像你這般的人,如果不是你開了口,我都以為是哪來的仙子了,後來,我們一起走過這麼多的路,我知道你無意于結緣,更知道如果我對你坦白,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所以,我始終克制,壓抑着自己。”
說罷,他起身,看着身下之人。
“隻有在這場夢裡,我才能這麼做。”
他的手穿過引書的發絲,緊接着,又是一場潑天的大雨,在幽幽的蘭香中肆意綻放。
次日,比武大會如期舉行,素河身穿戎裝,手持長劍,坐在馬背上,飒爽英姿令人見之不忘。
她輕抿紅唇,取來長弓,對着長空射出一箭,箭鳴如鷹,破雲穿風。
“今日比武大會,但求公平,由我打頭陣,不知諸君誰敢與我相較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