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箭直沖雲霄,落日照進雙眸,餘下了鋪天蓋地的金輝。
“你輸了。”
女子放下弓箭,“不過,還有一局。”
“這次是什麼?”
“不知閣下有沒有聽過心中無紛擾,萬物自太平這句話?”
“第一次聽。”
女子坐下,說道:“比的是心智,若是能做到處變不驚,逢敵不亂,我便承認你夠格,當然,得你赢了才行。”
長斷依言坐下,他的手指微動,半晌,他開口說道:“素堂主可是認識家師?”
“是。”
“何時何地?”
“多年前。”
“堂主用的劍式很不尋常,若是換作旁人看,或許看不出什麼,可是,恕我直言,懸月閣的劍式,堂主是如何接觸到的?”
“那不過是一段過去,就算無意之間接觸了,也不是什麼可以讨論的大事吧,心向往之,或出于好奇,都是有可能的,難道閣下的目光就如此狹隘,或者說,你太過獨斷,呵,閉門造車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女子淺笑,接着撿起地上的一片紅葉,繼續說道:“是是非非,都是一家之言,就好比閣下,你自以為有勇有謀,正義凜然,誰知不是自負太過?感動于自己呢?”
“或許是,但不管出于什麼目的,我隻知道我做了我認為對的事,我對得起師傅,對得起被我救下的人,而且我清楚的知道,不做就什麼都改變不了,我清楚的知道,我要救他們,再差差不過以前,就算我當了救世主又怎樣?”
“是因為那位?”
“你和他可不像是一路人,你救了他,不求回報,但像他這般的人,我見過許多,各色各樣的,好的時候親親熱熱,一旦交惡,捅你一刀的時候又絕不猶豫,你當真沒有半分疑心嗎?”
“沒有。”
長斷垂下眼簾,心想:他不需要我替他解釋什麼。
交談聲持續了許久,一炷香的時間後,女子撐着額頭,看向長斷。
“家師曾說過,在山下救了個女孩,那女孩本想纏着他回去,可他公務纏身,不便再帶一人,便将她送到了一戶人家裡,仔細想想,那戶人家家師曾提起過,是鼎鼎大名的素老堂主,據說他收養了個女兒,天賦異禀,頭腦過人.......”
“.............”
女子的臉色更加難看,長斷沒有再說下去,反而起身,說道:“我并非刻意提起往事,可我的時間不多,我珍視的人躺在床上沒有回音,我想救的人在整日擔憂未來,我必須做些什麼,如果觸及了堂主的傷心事,我十分抱歉,可我仍然希望,堂主能考慮此事,不為了其他。我許下的東西,不管怎樣我都會給。”
長斷在等她的答複,卻不想,女子反而大笑起來,大約是起來的太快,她咳了幾聲,才道:“是,我是認識你們閣主,也是他救的我,我做夢都想回報他的恩情,又怎麼會恨他?劍譜是他留下的,我照着學了許多,至于今日,也不是想為難你,比試是真的,條件也是真的,我總得考慮一家老小的營生。”
“你說的那些,回去後我自會考慮,部署方面你不必挂心,交給我門下之人便是,一旦包圍了邊城所有關口,我素河就能保證,讓這鬼地方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兩人互相行禮,因方向不同,長斷辭别素河,接着持劍而去。
降霜峰的天邊,零星顯現,月色灑落,一抹銀華入雪絲,醒時才知是遠江,不知何時才能和他一同眺望遠江,何時何地,又何日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