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在看她。
主在透過他的眼睛看她。
他有幸在這短暫的瞬間觸碰到了主的精神海洋,恐怕他這輩子都無法再有此際遇了。那是凡人無法想象的恐怖,他們窮其一生都無法踏出那一步的神之領域。
這就是神明的偉力嗎……
老人在心中感歎道。
……
我有些懵地望着面前邊哭邊笑的老人,老人的表情極其扭曲,他死死瞪着我,我在心中思考了半天我兩有啥深仇大恨,可惜還沒等我想出個結果來就看見這陌生的老頭“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身下。
我:!!
我:這老頭誰啊老爸和哀迦利爾他們去哪了……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哪裡不太對勁,我的記憶還停留在老爸讓我吃下那顆蘋果那裡……诶老爸祂沒事學白雪公主後媽幹嘛,那麼大個蘋果差點沒把我噎到,而且我醒來第一個見的連王子都不是,是個胡子大把的老頭。
我張了張嘴,試圖跟他打個招呼,老頭愣了下,他看起來更激動了,然後張嘴說出了一堆我完全聽不懂的東西。
完全、聽不懂。
“阿芙托莉娅殿下。”就在這時,我聽見了道沙啞的嗓音,誰在叫我,是老爸派人來找我了嗎?
我轉身看見了一位黑發及腰的女子,她膚色白皙,眼瞳極黑,身上穿着我沒有見過的衣服,材質很特别,像亞麻又像絲綢,女人平靜地注視着我,“殿下,請您戴上這副耳環,您還需要一些時間來适應這個時代的語言。”
……這個時代?
仿佛察覺到了什麼,黑發女人缺乏表情的臉龐忽然變地柔和起來,她走到我的面前,屈膝跪地,猶如觐見公主的騎士,“聖火之仆維蘿卡……恭迎您的歸來。”
……
維蘿卡信仰的神名叫“聖火之王”,我問她除了這位“火之王”還有沒有别的神,她告訴我如今七神并立,自從七十年前卡塞羅大帝遇刺身亡,聖火大教堂就随着帝國的分裂遷移至了西邊的日落之境。
曾經輝煌的帝國如今一分為三,虛弱的白獅子引來了無數觊觎者,北地的高盧與南境的阿瑟姆虎視眈眈,七國同盟形同虛設。
十年前由蒼白女神教會和太陽神教會牽頭,奧斯帝國與特斯洛亞帝國訂下盟約,奧斯—特斯洛亞聯合公國就此成立,它們的前身是曾經征服了半塊大陸的奧特洛亞帝國。
“這裡是萊茵。”女人的手指落在鋪展的地圖上,“您現在在王國的心髒,聖城利铎。”
我望着上方被劃分地密密麻麻的地界,其實我一個字也不認識,但維蘿卡面容平靜地幫我念了出來,我聽着她像報菜名一樣,一個一個陌生的單詞往外蹦,萊茵、奧斯、高盧、特斯洛亞、阿瑟姆……
聖火之王、蒼白女神、風暴主宰、太陽神、真理之主……
這都誰跟誰啊!
這些亂七八糟的神中我隻認識“太陽神”,但現在的我不是很确定這個“太陽神”真的是我的大哥嗎。
是的,經過這些天的科普,我已經明白了我現在的處境。
一覺醒來家破人亡世界天翻地覆……
我想回家,我想我的老爸老媽,我也很想我的哥哥姐姐。
“聖火之仆”維蘿卡遞給我一杯熱茶,“您若是有什麼要求請随意提出。”
我摸了摸耳垂上戴着的耳環,藍色的寶石質感冰涼,這個耳環很神奇,讓我也能聽懂并使用如今人類使用的語言,我猶豫地開口,“我……認識你們的神嗎?”
我很确定我沒聽過什麼“聖火之王”,在我還住在父神的神國時,除了十二主神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多少神,維蘿卡深邃的眼眸靜靜地注視着我,某個瞬間我甚至覺得那雙眼睛底下是另一個人。
聖火大教堂裡沒有神像,我見過聖火信徒們祈禱的樣子,他們會先在胸前畫出聖字,那是教會的聖徽,火焰狀的三角十字,他們信仰火焰,從火焰中汲取力量,他們自稱“盜火者”。
維蘿卡跟在我的身後,她為我換上了新的衣裙,柔軟的布料,華麗的蕾絲裙邊,我驚訝地發現她試圖把我打扮成一位真正的公主,即使我如今一無所有。
我在聖堂前停下,伸出手輕輕地撫摸這有着悠久曆史的階梯,我小聲又忐忑地開口道:
“厄拜斯……”
“聖火之仆”神情一變,她虔誠地在胸前畫出了聖火之徽,聖堂所有的燭台開始搖曳閃爍,我們的影子倒映在潔白的牆壁上,被拉長變形,最上方空蕩蕩的火炬忽地亮起。
一簇火焰憑空出現。
“主回應了您,殿下。”維蘿卡冷淡的面容罕見地浮現了欣喜。
我緊張地捏着衣裙,不知是該松口氣還是該沮喪。
真的是你啊……
火神閣下。
公司的前員工搖身一變成為創業成功的神,還改了個聽起來就很厲害的神名,我該感謝他還記得撈一把我嗎。
“神…都去哪兒了?”我思考再三,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維蘿卡隻給我介紹了這個世界的人,神明要麼成為了教會供奉的符号,要麼就流傳在各種史詩神話中,這和我的記憶完全不一樣,在我的記憶中神明甚至有的會和人混居,神和人的界限是模糊的,我大姐的神國就建在凡人的田地裡。
“三千年前的大洪水讓神明們将神國都搬至了天上,自那之後神明就沒有再輕易降臨人間了。”維蘿卡答道。
我推開殿堂的大門,三千年後的陽光傾灑而下,太陽光刺地我下意識捂住眼睛,維蘿卡取出一張手帕,她輕輕地擦着我的眼淚,“殿下,别哭。”
我沒哭,隻是太陽太耀眼了。
我推門而出,迎接我的是嶄新的、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