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但是我現在可以給你講恐吓故事。”
“說來聽聽。”溫遙情心想莫不是跟她遺忘的事有關?
那頭發出了一點響動,溫遙情閉了閉眼,反胃感不知何時已經退去,隻是頭開始隐隐作痛。
“從前有隻小兔,它長得十分可愛。”聞璟說着,停頓了一下。
“然後呢?”
“然後因為太過可愛,被掐死了。”聞璟平靜地說着這麼一個地獄冷笑話。
“……”溫遙情慢慢睜開眼,沉默了許久,忽然“嗚”了一聲,哭了出來。
電話那頭似乎愣了一下。
溫遙情想解釋不是為了這個地獄冷笑話的兔子在哭,那樣顯得有點傻,隻是情緒的反複導緻了眼淚的不穩定。她還沒說話,就聽見對面慌忙開口,“對不起,不該講這樣的故事。”
溫遙情一邊嗚咽着一邊說,“我隻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導緻情緒不穩定,才會哭的。原來你真的隻是講故事而已。既然是講故事,你道什麼歉。”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笑了一下,帶着點無奈。
溫遙情覺得他想到的事情應該在她遺忘的範圍内。
正在此時,許知意從外頭進來,推門而入,溫遙情為了提醒聞璟,喊了一句,“媽媽。”
喊完,溫遙情又在擔心聞璟會不會挂電話。又或者現在聞璟接話,被媽媽聽見,發現是聞璟的聲音,又開始不必要的生氣。
她還有話沒有問完。
于是溫遙情說,“媽媽,把我的藍牙耳機給我吧,我要跟我朋友打着電話睡。”
許知意不滿,“你都什麼樣了,還打電話睡。有什麼話跟媽媽聊不行嗎?”
“快嘛。”
許知意想到剛才跟溫如晔的聊天,“哪個朋友啊?知不知道你病了啊?”
“不知道,你别說了。”
許知意仍不滿,但有所動搖,“男朋友女朋友啊?”
“女朋友。”反正待會戴上藍牙耳機,媽媽又聽不見,給聞璟變個性怎麼了。
“别打電話了,睡覺。”
“我都這樣了,滿足我吧。”溫遙情撒嬌,“求求媽媽了。”
——女兒嘴上有金鎖,輕易不求人。今日我求你,你就快别說了。
許知意妥協,開始去溫遙情的背包裡,翻找起來,藍牙耳機經常用,很容易找到,許知意拿到以後,遞給溫遙情,“乖乖的,聽一會睡覺,手機呀對人有輻射的,你現在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十九二十歲了,要懂事了……”
“停停停。”溫遙情覺得被她啰嗦得頭更痛了,拿過藍牙耳機,塞進耳朵裡,“喂——你還在嗎。”
“在。”聞璟的聲音通過藍牙耳機傳入耳膜更為清晰,溫遙情有“如聽仙樂耳暫明”之感,被許知意吵得煩躁一下子散去。
隻可惜聞璟也勸她,“你應該聽你媽媽的。”
溫遙情接得很快,“再說點什麼吧。”
劇烈的頭疼如擊鼓一般開始折磨着她,反胃感好像要與頭痛争個高低,比比誰更厲害,隻是溫遙情吃的一點點東西早就消化完,她知道她什麼也吐不出來,于是一直吞咽着口水想要咽下這種惡心,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不适的低吟。
“我可以去見你。”聞璟忽然說。
“可……以嗎,”溫遙情不确定,“我媽媽……”
畢竟是男同學,這麼晚來陪她一晚上,媽媽肯定會有意見的吧?
“你是想強撐着力氣在電話裡說,還是聽我在你面前慢慢地說。”那頭語氣溫柔,“我都聽你的。”
溫遙情因為疼痛而緊縮起的心髒好像被輕輕叩擊了一下,而後更加劇烈地搏動起來。
但這個答案并不是呼之欲出,對于媽媽态度的擔心,溫遙情并沒有立即同意。
手機頻繁震動起來,是方也執在不停地發着消息。溫遙情有些煩,在把方也執的消息調成免打擾的時候,看見了他在說什麼——
方也執:你什麼意思?真的要這樣對我嗎?
方也執:我現在去莊園門口等你
方也執:你要是不理我,我就一直在莊園門口等着
方也執:我不知道你在生什麼氣,如果是那件事,我跟你道歉
方也執:我現在出門,去莊園
溫遙情看不懂,甚至都不知道莊園是什麼地方,索性回複了一句:我不在莊園
方也執秒回:不在?怎麼回事?
不等溫遙情回複,他就打電話過來,微信通話被中斷,溫遙情接起他的電話,“喂。”
“你在哪?”
溫遙情心亂如麻,加上身上不舒服的感受,心裡難免煩躁起來,“你說的事……是什麼事?”
“……”那頭愣了一下,“我知道,我不該強吻。我隻是……”
強吻?!
在她遺忘的記憶裡,她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強吻了她?
溫遙情的頭更痛了起來,原本像擊鼓一樣,現在更是像有人用重錘狠狠擊打着,“我不想說了現在,頭很痛。”
“頭痛?為什麼頭痛?你是不是受欺負了?你在家嗎?我現在去你家找你好嗎?”那邊聲音急切,如随時準備離弦的箭,就等溫遙情報個位置。
“别吵了,明天再說。”溫遙情掐斷了電話。
莫名的,感覺有雙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這種窒息感讓她大口喘氣才得以平複,許知意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上前來,“怎麼了?不舒服?”
手機鈴聲又開始響起來,方也執不停地打着電話,許知意瞥向手機界面,“方也執啊?他是不是想來找你?他知道你受傷的事嗎?”
溫遙情把手機調成震動,整個頭像要炸開一樣,方也執和許知意的連環詢問在此時能讓她崩潰。
溫遙情難受得又流下了一滴眼淚。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好像從另一個世界傳出來,“我是想要有朋友在我身邊跟我說說話,但不是他。”
“那是誰?”許知意抓住她的手腕,安撫她,“我記得你以前對朋友的要求沒那麼高呀,好像沒有朋友也能行,怎麼受了傷,就開始想要依賴朋友了。”
溫遙情茫然看着天花闆,她是忘記了近一個月的事情,但是她記得,“我如果不想要朋友,我為什麼不一個人走,還要允許方也執每天在我邊上啊。”
“嗯,有道理,方也執是個好孩子。快睡吧。”許知意輕輕摸着她的手安慰她,語氣也難受起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叫醫生來。”
“不用。”
“那讓方也執來陪你吧?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你在哪啊?我看他一直打電話,也是蠻關心你的。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跟他應該關系親近,這個時候有個朋友在你身邊陪你也挺好的,你說說,你媽也不是死闆的人,也不是說這麼晚了就不能和朋友呆一塊,反正都在媽媽眼皮子底下,媽媽不會介意的。哎喲哎喲,眉頭怎麼皺這麼緊啊?媽媽幫你接電話,叫方也執來,好不?然後再去幫你叫個醫生。”
“我不要!”溫遙情生氣地吼一聲。
她沒什麼力氣,所以這一聲音量不大,卻可以看出十分費力。
“别激動呀!哎呀!都說了讓你休息、休息,就是不聽。你急什麼嘛?你這樣了,難道媽媽不着急嗎?好了好了,媽媽不說了,你好好睡。”
溫遙情沒說話,許知意也不再說話,坐在床邊,一直唉聲歎氣。
手機震動仍舊不停。
許知意瞥了一眼,伸手要去接,伸出的手被溫遙情一掌拍開。
溫遙情面對這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難為她還能耐心給對方發了個短信:我身體不舒服,你先别吵
然後溫遙情打開了微信界面,和聞璟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中斷的微信電話。
溫遙情想着,給聞璟發了一句:你來吧
然後快速地關了手機,合上眼睛開始休息,并且不忘警告許知意一句,“别亂接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