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離學校很遠，聞璟在趕去學校的出租車上，接到了林齊升的電話。

于是開往學校的出租車，下一刻掉頭去往了他家。

聞璟的家與溫遙情在同一個小區，不過不同棟。聞璟剛打開家門，就看見林齊升坐在客廳沙發上，電視開着，放着新聞，聽見關門聲，林齊升一眼也沒看他，隻說，“回來了。”

“嗯。”聞璟換了鞋，走到客廳，坐到了林齊升邊上，“這麼急叫我回來，有什麼事？”

“你知道林萬年被拘留的事嗎？”林齊升的臉色像一塊臭掉的黑抹布，看向聞璟，擡手喝了口茶。

“不知道。”聞璟是真不知道，已經被抓了嗎？看來警局處理事情确實迅速。

“哼，不知道。”林齊升重重地将茶杯放回桌上，“林齊升最近幹了什麼，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聞璟看向電視。

林齊升一直盯着聞璟。

林齊升并不确定聞璟知不知道林萬年幹的好事，畢竟那些老師打電話來，跟林齊升說的隻是林萬年又欺負人了的事。

“讓你在學校和林萬年互相照應，現在他捅了這麼大的簍子，你說不知道？”林齊升壓着火。

“也不是時刻在一起，畢竟他不喜歡我。”聞璟站起身來。

“你去哪裡？站着！”林齊升怒斥一聲。

聞璟本來就沒打算走，聞言面對林齊升站定，垂着頭。

林齊升面色緩和了一些，聞璟在他面前向來乖順不反抗，“你也知道他不喜歡你？那你知道他為什麼不喜歡你嗎？”

“不知。”

“哼，不知。林家世代書香，到了我這一代，就算我什麼也不做，也已經積累了許多的資産與資源。”林齊升似笑非笑，“可是呀，好像老天爺對我們林家有意見似的，我天生沒法生育，而林齊輝又生了個廢物。别說林萬年了，就林齊輝他自己，都是個沒用的東西，幹什麼都不行，錢在他手裡也隻會敗光。林萬年從小就說要跟着我，當我的兒子，我才看不上。他林齊輝能生出什麼好貨色來！基因就不對！”

林齊升從沒在聞璟面前這樣批判過林齊輝。

林齊升向來把林家當成皇帝家，有什麼丢人的事要是讓外人知道，就跟丢皇家顔面一般。

他最讨厭是别人面上尊敬他，背地裡笑話他。可他更怕丢盡了顔面，連尊敬都沒有了。

聞璟沒說話。

“你入我林家，是我們的緣分。林萬年雖然面上對你不喜，其實心裡也把你當自家人，知道嗎？”林齊升擡頭審視着聞璟，若有所思。

見聞璟仍是沉默，林齊升憋悶地吐了口氣，“林萬年再差勁，也算是林家有血緣的最後一個後輩。他犯了什麼事，我會弄清楚，這幾天你就先待在家裡，不用去學校。林聞璟，有的時候我是對你嚴厲了些，也是希望你能成才，知道嗎？我的壓力也很大。”

“我為什麼要待在家裡。”聞璟這才開口。

“你别管了。這些天你也别亂去跟别人說話，安心待在家。”林齊升站起身來，戴上手表，“如果林萬年的事無法轉圜，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林齊升說着，繞過他就走。

“我應該怎麼做？”聞璟反問。

林齊升沒料到他還敢反問，停住了步子，看向他的背影。

就是這麼一個慢慢站直了身子的背影，讓林齊升泛起一陣惡心感。聞璟到底不是他的孩子，身高不像他，長相不像他，氣質不像、談吐也不像。

這種冷淡和逆來順受的性子，更不像！

林齊升的目光順着聞璟的背滑下，落在他膝蓋處。

前不久，林齊升因為林萬年犯事，林齊輝一直來訴苦，還責怪聞璟為什麼不看好林萬年，林齊升被說得煩躁，于是“家法伺候”了聞璟一頓，算是教訓。

手下沒個輕重，打斷了聞璟的一條腿。

林齊升自然不會帶他去醫院，顯得好像林齊升承認自己過分了一般，更何況，林齊輝還看着呢，不能丢了面子。

林齊升把聞璟一個人丢在家，就拉着林齊輝出門喝酒。林齊升的老婆吳芳是個沒主心骨的，不然也不會明知林齊升不能生，還跟了他這麼久。

不管是為了林齊升的錢，還是因為對林齊升有感情，吳芳都沒有管聞璟的理由。

所以林齊升和林齊輝前腳出門，吳芳後腳就跟了出去。

聞璟拖着那條斷了腿，林齊升不知道他最後是怎麼去的醫院，林萬年告訴林齊升，是他幫聞璟到了醫院。

林齊升半信半疑，反正沒什麼大問題就行。

林家個個脾氣暴躁，不會像聞璟一樣，受了什麼傷，都一聲不吭。

這個性格，倒是像吳芳。難怪吳芳有的時候也會對他很溫柔。

……

林齊升看着聞璟的背影，沉默得久了些，聞璟回過身來看他。

林齊升對上聞璟的目光。

聞璟眉眼精緻，每一處肌膚好像都被女娲憐惜地撫摸過。隻是那雙眼睛，總是不帶任何感情，要不是他這麼乖順，林齊升都懷疑他有沒有把自己當過林家人。

林齊升知道聞璟重情義，這就是當初林齊升選擇領養聞璟的理由。

畢竟誰會把這樣一個過路人的照片珍藏至今，隻是因為弟弟死的那一刻，目光曾有一刻落在這個女孩身上罷了，聞璟竟一直惦念着報恩。

滴水之恩？與聞璟而言，可稱一目之恩吧。

思及此，林齊升壓抑着性子，語氣緩和了些，“我心裡還是疼你的，隻是如果林萬年真的有什麼事情……”

林齊升沒有說下去，未完的話就是給沒有發生的事留一步餘地。

“...如果林萬年真的有什麼事情，那就需要我去頂罪。是嗎？”聞璟涼涼地開口，目光并不銳利，隻是裹挾着清淡的寒意，輕輕地落在林齊升的臉上。

...可笑。

這就是我報警抓我自己？

“你怎麼這樣說話？”林齊升沉聲。

“不是嗎？”

“你什麼時候敢頂嘴的？”

聞璟垂眼，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