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液室外有幾排等待叫号的藍色座位，因為輸液室旁還有别的科室。恰有人離開座位，溫遙情坐了過去。

她沒想什麼事情，就真的隻是在透氣。

這一透，就一直到了聞璟打完了兩瓶藥，從輸液室走出來。

聞璟第一眼，就看見了低垂着頭像是已經睡着的溫遙情。她太疲憊了，身子在座位上晃動，馬上就要倒在身邊人的肩上。

聞璟快步走上去，扶住溫遙情的頭。彎下身時，便看見溫遙情眼角的晶瑩。

聞璟默然半晌，從嘴裡輕聲吐出三個字來，“對不起。”

溫遙情忽然有所感應地睜開眼睛，在看見眼前的這隻手時尚有些茫然，渙散的瞳孔緩緩聚焦，她擡頭，就看見聞璟正毫不躲閃地久看着她。

“你說什麼？”溫遙情忙坐正了身子。

“我說，對不起，是我的錯。”聞璟有些躊躇，還是将食指彎起，用中間的指節擦去溫遙情的眼淚。

溫遙情愣了會才反應過來，方才心裡憋了些委屈，坐在這偷偷抹眼淚，不承想因為太累睡了過去。

“你道什麼歉。”

聞璟垂了垂眼，“隻要你哭，那就是我錯。”

溫遙情一怔，繼而莫名地笑了一聲，手背擦掉臉上剩下的淚痕，才看向他，“胡說什麼。”

恍然想到那一天，把聞璟堵在樓梯口，對他惡語相向，他卻也是在溫遙情蹲下身像是要哭的時候，走了回來，遞給她一包紙巾。

隻要她哭，就是他的錯？溫遙情嘟嚷，“挺會哄女孩子……”

聞璟一瞬錯愕，然後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我不會。我……”

溫遙情帶着些不自察的笑意，目光緊鎖着他。

聞璟從她的神情中讀到了一些旖旎，他像忽然碰到了滾燙開水的手，登時縮回要被她套牢的情緒，生硬地挪開眼，“我沒哄過。”

“啊...”溫遙情淺笑了一下，逗他，“你脾氣這麼硬，确實也不像是會哄...”

“我的意思是，我的身邊就沒有過女孩子。”聞璟低眼看她。

兩人的氣氛凝固住。

這樣不合時宜的暧昧讓溫遙情頭腦短暫的空白了一下，原本想調/戲人的溫遙情很明顯被反将了一軍。

聞璟在不退讓的時候，氣場明顯比溫遙情更為強大，這回換溫遙情目光躲閃，卻不想示弱：“那挺好的，挺好的。”

“好什麼？”聞璟逼問。

溫遙情：“我的意思是，沒談過戀愛也挺好的。”

不過他好像不僅是沒談過戀愛，連身邊都沒有女孩子靠近或者說久留過。

“哦，是嗎。”有什麼好的。

溫遙情站起身來，卻撞到了聞璟的額頭。聞璟本來是俯身跟她說話，被這麼一撞，率先伸手去碰溫遙情的頭，“沒事吧？”

“對不起……”溫遙情道歉。

她本能捂頭的手被聞璟的手蓋住，聞璟忙收回了手，僵硬地插回口袋裡，“沒事。”

溫遙情讪笑着看他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地盯着自己，她忙撿回剛開始不想讓聞璟回家的話頭，

“那我們去開房吧。”

這話一不經腦子地蹦出來，溫遙情隻覺睡眠不足的暈眩感頃刻湧上，眼前發花，“開房”兩個字從她嘴裡吐出，撞到旁人的目光裡，頃刻蕩起回響——“我們去開房吧……我們開房吧……開房吧……開房……”

溫遙情忙解釋，“不是，是我給你去開房。”

“……”這話單獨拎出來，也是怪異！

倘若溫遙情談過戀愛，或許能比現在放得開一些，隻是他連男人手都沒牽過！

再說什麼話都多餘了。

溫遙情呆站在原地，無從思考手往哪兒放，眼睛往哪兒看——總歸不看聞璟就行，避免目光接觸，就不會再一次平地起驚雷。

蓦地，溫遙情聽見一聲幹咳，帶着笑意。許是溫遙情過于關注身前這人，幾乎立時就反應過來是聞璟發出的動靜。

為了映證她的猜想，下一刻，聞璟的聲音就響在她的頭頂：“哪有讓你開的道理。走吧。”

這聲“走吧”如同招魂鈴，僵硬站着的溫遙情隻顧着随着鈴響邁步，在周圍人似有若無地打量裡，跟着聞璟走出了醫院。

溫遙情心裡别扭成了一團麻花，見聞璟似乎沒有什麼反應，也淡去了嘲笑的意思，溫遙情稍稍放下心來。

隻是頭腦能夠自如思考後，似乎為了捉弄她一般，讓她回想到車上抓住聞璟要害的那一幕。

“……”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