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天空瞬間在聞璟眼中照起了哈哈鏡,扭曲又模糊,他沉了下去,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腦中一片滞白。
他會抓魚也倚賴着小時候家外有一片小池塘。
他下水時,媽媽會因為擔心他安危,站在岸邊,守着他,最終呢喃着:“要是你弟弟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那時候聞璟就覺得,多玩一刻都是負擔與壓力。
是啊,他在玩水,而不見的弟弟,又如何了呢?
那之後,就鮮少進行娛樂活動了。
他曾經…喜歡過玩水嗎?
對玩耍的憧憬,好像淡去很多年了。
……
在水下待了一會兒,聞璟準備慢慢地遊上去。
他不知道池塘裡的其他人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害怕或者鄙夷,他也不在意。
未曾想,剛露出了一個肩,就有一個水包砸在他的身上。
這個水包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罪魁禍首甚至還很快地躲在了别人身後。
聞璟一愣,溫遙情倒是替他還了那人一個水包。
那人敢第一個做出嘗試,就不是個膽小的,又跟溫遙情“打”了起來。期間難免有不少水砸落在了聞璟身上。
溫遙情說,“打他呀,聞璟。”
“...”聞璟拿起水上漂浮着的一個水包,在手中捏緊。
水包在擠壓下鼓出了兩個大包,越脹越大,馬上就要被捏爆。
他忽然将水包丢在了溫遙情身上。
溫遙情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捧起一捧水,澆在了他的身上。
在這個池塘的同學,約摸是都沒有真正見過聞璟打人,甚至可能都沒看見聞璟今天跟林萬年鬥毆,更沒有見過他欺淩同學的有力證據,漸漸也放下心來。
隻是他們也沒有參與到潑聞璟一身水的環節,而是自己笑鬧着抓起了魚。
倒是聞璟,在無奈地擋了溫遙情一次又一次的襲擊後,選擇了給溫遙情潑個透心涼。
溫遙情被他潑得眼睛都睜不開,拿手抹了把臉,氣騰騰地看他。
卻發現他笑了一下,露出了兩顆銳利的虎牙。笑得随心,也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隻是這笑很快散去。
他頭發濕漉漉的,他輕甩了下,許多小小的水珠從發絲間如小煙花般炸開,又有些水珠順着臉頰滑下。
而那雙眼睛剔透明亮,看過來時,給人一覽無遺的錯覺,不藏秘密,不掩過往。
好像這才是他本來的模樣。
-
池塘上方,雲過幾重,月亮已經要落下了。
周圍人陸續抓到魚上了岸,聞璟沒有和溫遙情鬧騰,他早早地就走了。
有個同學在離去前,略顯躊躇,還是走到溫遙情身邊,問,“你跟聞璟怎麼回事?”
溫遙情覺得,自己也該早點走的。
“他幫了我個大忙,所以想着拉他來放松下。”溫遙情如是回答。
“……”這個同學的嘴開開合合,最終沒憋出來一句話,被同伴給拉走。
溫遙情坐在岸邊,腳挂在水裡。眼中有些茫然,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晚怎麼會想着拉聞璟一起來玩。
至少在她面前的聞璟,好像和旁人眼中的有些許不一樣。
也許是關于弟弟的事情在她面前展露後,她有些...溫遙情也說不清對聞璟這些複雜的情緒。
放縱過後就是清醒。
如果聞璟真是旁人口中的惡人,她自然維持心裡的初衷。
可,如果不是,他這許多年...又有什麼能彌補給他呢?
溫遙情看向池塘,水面映着層層疊疊樹的倒影,随着水波蕩漾如有形的琴音,并不急躁,相反還顯出一些安甯。
周圍已經沒有人,一下子就靜了下來。溫遙情手機的消息提示音便特别突兀,是方也執發來位置共享。
溫遙情不打算接,也不打算挂。
就當作她沒信号吧。
忽然的,她聞到了烤魚香。
嗯?
溫遙情正疑惑,一串烤魚就遞到了她的面前。這串烤魚她認識,早些時候見面它還沒有這麼烏漆嘛黑。
溫遙情看向那個把它帶去非洲旅遊了一趟的“罪魁禍首”。
聞璟慣例一副冷酷的欠扁樣,“嘗嘗。”
溫遙情本想推拒,但看見聞璟手上還有東西,于是接過烤魚,怕他拿不住。
聞璟将手裡的東西攤開,是一件黑色浴袍式的大衣。
溫遙情這才發現自己在凍得發抖,剛才可能意識到了自己冷,但是思緒一直被今天魔怔的事情所占據與填滿。
聞璟彎身将這件浴袍搭在了溫遙情身上,然後走到溫遙情身邊,把浴袍的兩側前襟在她身前交疊,這算是把上半身嚴實地遮住了,“手擡起來。”
溫遙情尚且還懵逼着,烤魚自己兩手換着拿,将手慢慢穿進了袖子裡。
她坐的台子比地面高出一部分,所以聞璟一條腿踩在了台子上,兩腿一高一低地蹲着,高的那條腿往前壓低,一隻手的手肘搭在這條腿上,把她腰間的帶子輕輕系緊。
他倒有一雙紳士手,全過程都沒碰到溫遙情一下。
這個穿衣過程一氣呵成,仿佛是件輕松随意的事。
溫遙情呆愣着看他專注着做完一系列動作,多數時目光落在他的眼尾處,那顆瑰麗異常的痣委實動人。溫遙情大概也有些少女心思,曾看過關于“淚痣”的傳說。
淚痣是淚水凝結後的樣子,以作三生之後重逢之用。
按命理學的相面的說法,生有此痣,今生今世為愛所苦,被情所困。
難怪它生來楚楚,隻是它的主人,卻不像适用這說法的人。
聞璟感受到了溫遙情的注視,起身時淺淺看她一眼。溫遙情目光慌忙移開,不自然地晃晃手上的烤魚,“那個…在它的家人面前,堂而皇之地舉着它的屍體,真的不殘忍嗎?”
聞璟說,“沒事,等會它家人就來陪它。”
然後聞璟跳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