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是想嘲諷一下這呆頭呆腦的漂亮青年,但沒想到勞倫斯居然真的下車了,化身一個老門童,畢恭畢敬的給柏叙秋拉了車門,“來,小柏,請~~~”
何葳蕤:“......”
柏叙秋:“......”
二人腦子裡不約而同的閃過:我曾經有一份工作......
“砰”
車門關上,何葳蕤夾緊屁股穩健發車,他臉色黢黑,生怕輕輕的一個急刹就徹底斷送自己的職業生涯。
車後座的柏叙秋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局促不安的坐着,目光低垂,半點不敢亂看,細白的手指恨不能将牛仔褲的褲面摳出一個洞來,整個人比路邊上的消防栓還僵硬。
“小柏啊,來咱們工程部也有小半年了吧!我看了下今天居然是你的生日,真是巧啊巧啊!”
柏叙秋也不知道“巧”在什麼地方,隻一味瞳孔地震的看着他,“啊......”
他太像人機了,職場小靈通何葳蕤看不下去一點,“主任要給你過生日,你還沒聽出來嗎?”
“過生日?”柏叙秋終于有反應了,表情難以置信,“今天?”
“對啊,今天你出院,大家又都有空,最妙的是錫蘭警署的靳sir今天也過生日,你倆生日是同一天!”勞倫斯一拍大腿,精神異常振奮:“簡直是黃道吉日嘛!!!警民共樂,意義非凡,小柏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小柏——”
何葳蕤看了眼後視鏡,青年靜默的坐着,一動不動,玫紅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明明也沒什麼變化,還是像個内斂的花瓶,可不知怎麼的何葳蕤感覺他好像要碎了......
“非工作時間團建跟加班有什麼區别?”柏叙秋低聲說。
何葳蕤大吃一驚,詫異的回頭看他。
跟勞倫斯工作的時間不短,何葳蕤平時沒少跟工程部打交道,這個借調來的柏叙秋軟弱可欺是出了名的,來這裡小半年給徐正康擦屁股幫勞倫斯頂鍋,加班帶教無一不做,從未有過怨言。
衆人雖然不乏同情,但“誰讓他好說話這就是不敢反抗的老好人的結局啊”這樣陰暗的想法也時不時會在心頭閃過。
何葳蕤也不例外,就覺得柏叙秋是個不上路子的榆木疙瘩,可今天“榆木疙瘩”罕見的發牢騷了竟然,還當着主任的面,何葳蕤其實不太理解,吃飯總比加班好吧,加班也沒見柏叙秋翻臉啊,難道是因為加班有加班費?可為了那點錢拼死拼活,傻子才願意吧!
勞倫斯也發現了他的異常,轉眸道:“你是有什麼事嗎?”
柏叙秋沒吭聲。
“我記得你沒什麼親人朋友在錫蘭。”勞倫斯說。
柏叙秋擱在膝上的手指蜷緊。
是啊,他在錫蘭的人際關系簡單到近乎空白,實在是找不到什麼推脫的理由。
可勞倫斯為什麼要突發奇想攢這個煩人的局?他跟勞倫斯的關系好到這種地步了嗎?
就算徐正康不在了,工程部裡還有大把資曆老的正式工程師,栽培扶持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個編外人員。
腦海裡劃過一個猜想,柏叙秋遲疑道:“這是那位靳sir要求的嗎?”
勞倫斯眼珠一轉。
他不是傻子,柏叙秋的不情願就差拿噴漆噴在臉上了。
靳喆願意而柏叙秋不願意,這二人之間的關系倒是與他判斷的一無二緻。
錫蘭港的事情還沒完全過去,這個節骨眼上他其實不便對柏叙秋這樣的“受害人”有太多的“逼迫”行為。
可這頓飯是個既定承諾又不得不踐行的局,勞倫斯的眉宇間閃過精明的光,以拳抵颌咳嗽了一聲,模棱兩可的歎息道:
“剛剛我就說了警民一家親,這無可厚非呀!誰會不希望熱熱鬧鬧的過生日呢!小柏,到時候大家都會來,你......還是以大局為重啊。”
柏叙秋的唇角被齒列咬的有些疼。
避不過了,這頓飯他是非去不可。
可為什麼呢?那個男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們難道很熟嗎?這麼糾纏自己,是為了達成什麼目的?
仿佛幽靈一樣莫名其妙的滲透進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偏偏又背靠警署的力量,讓人不得不忌憚着。
這麼密切的接觸,萬中有一的暴露些什麼......自己損失的可就不是區區二百萬了。
這種受制于人的痛苦,真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可忍受。
青年合上雙眼,睫毛輕顫,瘦削的臉頰在陰影裡繃的很緊。
“知道了。”他低不可聞道:“别後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