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員工宿舍的門被敲響,柏叙秋從睡夢中被驚醒,聽見門外有人在疾呼,“小柏哥!小柏哥!!出事了!!”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床頭,房間的參數表提示沒有開暖氣,卻不怎麼冷,窗外的天空一片金烏色,卻不是因為黎明的太陽,而是相隔一公裡的錫蘭船廠。
柏叙秋迅速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房門,門口站着工程部的一個實習生,此刻一副看起來快哭了的表情。
“小柏哥!船廠爆炸了!火到現在還沒撲滅,尼祿值已經升到2500了!主任讓您趕緊過去!”
“為什麼現在才叫我?”柏叙秋匆匆披上外衣與他出門,越往外走,溫度就越高,走到室外,寒冬臘月竟暖的像初春。
“是徐組長。”實習生結結巴巴,“他說你沒見過世面去了也幫不上忙,又在借調試用期,沒資格......沒資格......”
“行了我知道了。”柏叙秋沒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帶上頭盔,坐上實習生的電力車後座。
實習生電驢開的飛起,直趕往事故現場,遠遠的,越過無數拼接積木般的矮房和集裝箱,巨大的猩紅色塔吊猶如夜幕中的十字架,在濃煙,火光和無盡夜色裡形銷骨立。
船廠周圍拉開了警戒線,醫療組的擔架進進出出,人員擁擠雜亂,柏叙秋跟實習生艱難的避過障礙物,正遇上中心醫院的醫療組長齊萱在做傷員統計。
“喂!”齊萱一眼就看到了柏叙秋,青年穿着工程組寬大粗糙的制服,依舊掩不住身形流麗高挑,扔在芸芸衆生裡仿佛跟其他人都不在一個圖層,循聲看來時,那雙玫紅色的眼睛瑰麗如星雲,俊的讓齊萱一晚上烏煙瘴氣的心情都明亮了起來。
“戴口罩,聞不到空氣裡的味兒嗎!”醫生小姐糟心的扔了兩個口罩給他。
“謝謝。”柏叙秋遞了一個口罩給實習生,“傷亡很嚴重嗎?”
“火情再不控制,變嚴重是遲早的事。”齊萱擡手指了指,壓低聲音道:“徐正康在,你小心點兒,勞倫斯喊你來救場自己卻不出面,純屬把你架在火上烤,徐正康恐怕不會放過你。”
“知道了。”柏叙秋笑了笑。
警戒區内,焦灼的氣味越發濃重。
柏叙秋舉目眺望,船廠人員大多被疏散,完好的船隻也被迫駛離港口避險,停泊處略顯得空曠,兩處高壓水槍正對着幾艘燃燒的船隻猛烈灌注,火焰被壓的很低,大抵是有燃料洩漏,湖面上飄着一簇又一簇的火,如同盛放的地獄金蓮,将天幕灼的發亮。
背後有人冷笑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柏叙秋轉身,平和道。
徐正康脖子上還挂着“安全員”的工作牌,雙手叉腰,不客氣道:“那你可以回去了。”
柏叙秋:“?”
“疏散工作已經完成,受傷人員也往醫院送了,火勢熄滅隻是時間問題。”徐正康說。
“塔吊呢?”柏叙秋說。
“塔吊距離爆炸八百米遠。”徐正康說:“柏叙秋,想雞蛋裡挑骨頭搶功勞也沒必要表現得這麼急不可耐吧?”
實習生在一旁看不下去,小聲道:“徐組長,是勞倫斯主任請小柏哥來的,主任的意思是感覺滅火進度有點慢,讓小柏哥再看一眼比較保險......”
“他看一眼才算保險?我才是正牌的安全員!”徐正康怒氣沖沖,擡手道:“我現在以負責人的身份請你們離開現場,無關人等不要妨礙政府工作!”
柏叙秋像是沒聽到他的譏諷,兀自思忖道:“爆炸的原因查清楚了嗎?如果查不清楚會從根源上延誤救援。”
他臉上無悲無喜,長睫低垂,問的很認真,讓徐正康有種一拳頭打進棉花裡的感覺。
周圍人來人往,徐正康很想動手揍他,但礙于顔面,冷冷道:“事故船上的電焊工人違規操作,幾艘船靠得近,引發了連鎖反應。”
“停泊船隻的燃料倉大多是空的,不會造成這麼大面積的油體洩露。”柏叙秋指着湖面上大團大團的火焰道。
“也許正好有一艘船準備起航,燃料倉加滿了呢?”徐正康不屑道。
“那尼祿值2500怎麼解釋?”柏叙秋問。
徐正康噎了一下,低聲道:“燃燒和爆炸本身就是外洩能量的行為,尼祿值升高很正常。”
“但2500太高了。”柏叙秋望環顧四周,錫蘭船廠兩面環山,黑夜中的山體呈現出一種微妙的深紫色。
“錫蘭的紫苞土會在高溫高壓下發生水分析出。”柏叙秋的語塞逐漸加快,“如果尼祿值居高不下,紫苞土粘融失去支撐會發生山體滑坡和地表塌陷,到時候整個區都會遭殃。”
徐正康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