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藥膏丢到垃圾桶,盧娜走到床上坐下,看着窗外出神。
半夜睡覺的時候,盧娜被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吵醒,睜開眼發現房間裡有個晃動的人影。
是内森。
盧娜皺緊了眉。
睡裙被撩起來,左膝蓋的傷口處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
她閉着眼忍受着。
敷完了藥,對方的手依舊沒有離開,順着她的膝蓋往上摩挲。
盧娜抱着被子翻了個身,把腳從對方手裡掙脫出來。被子一卷,把她的身體整個裹住。
對方在她的房間裡站了好一會兒,盧娜聽到他粗重的喘息聲。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響動,似乎是椅子被碰倒了。
内森頓了頓,往外走去,體重壓迫地闆發出一陣“嘎吱”聲。
一陣關門聲傳來。
内森離開了。
裝睡的盧娜這才松了一口氣。
在黑暗中睜開眼,她想到自己上來前沒有關窗戶,椅子可能是被風吹起的窗簾帶倒了。
盧娜站起身來想要把書桌挪過去擋住門,又怕對方會聽到。
悄悄地打開窗戶爬了出去,盧娜挂在廊檐上,一個蕩悠就落在了屋外柔軟的草坪上。
貓着身子從客廳的窗戶往裡看了一眼,裡面沒有開燈,隻能看到廚房裡一個黑影在晃動。
蹲在地上把事先丢下來的鞋子穿好,她順着馬路往兩年前母親領着自己來到小鎮的方向跑去,卻在岔路口迷失了方向。
又花了半個小時往回走,望着越來越近的羅德裡格斯宅,盧娜拐了個彎,徑直走進了旁邊的森林裡。
天上一顆星子也沒有,森林裡的路又黑又難走,她就像幽魂一樣遊走在樹叢間,脫離了原有的道路,向着森林深處走去。
靈巧地避開一根橫在眼前的枝條,嗚咽般的風聲變得疏闊起來。
盧娜知道自己到了。
正想靠近湖泊,突然聽到了一陣怪異的聲響。
頓了頓,盧娜站住了腳。
月亮破開烏雲的陰翳,将潔白的光芒灑向大地,半明半暗地照亮了湖中的影子。
那是一個身上散布着鱗片的人形生物,體表蒼白得接近透明,可以看到皮膚下青色的血管。一對長長的耳鳍從海藻一般鬈曲濃密的黑發間伸出,烏黑的鱗片從腰部往上延伸,覆蓋至胸口下方。
它的嘴裡鼓鼓囊囊的咀嚼着什麼,幾隻黏膩的觸手在尖利的齒縫中掙紮着往外爬,烏黑狹長的眼珠兇狠地盯着穿着睡袍的盧娜。
乍一見到見到這樣的怪物,盧娜吓了一跳。
風吹樹影,月亮整個躍出了濃密的烏雲。
前所未有的光明投向大地,那個黑色的怪物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了。
出現在原地的是一個銀發銀眼,皮膚白皙的精靈,銀白色的鱗片在它的胸口處閃着炫目的光芒。它妖異的琉璃色瞳孔眯起,朝着岸邊的盧娜遊來,瑰麗的魚尾在乳白的月光下若隐若現。
盧娜睜大了眼。
在那淡紫色的嘴唇張開之際,她終于回過神,掉頭往外跑去。
一直跑到很遠,那悅耳的鳥鳴聲依舊萦繞在耳邊。
“得多吃一點才行,你太瘦了。”
内森把一大塊牛肉夾到盧娜碗裡,蒼白的臉上帶着僵硬的笑容。
日光明亮,盧娜坐在餐桌上面無表情地嚼着煎得松散的巴沙魚肉。
今天她故意很遲才起來,沒想到内森還待在房子裡。
一直到盧娜把盤子刮幹淨,他才像個好父親一樣拍了拍的她的頭,走出了家門。
看着手邊的剩牛肉,盧娜再次用保險膜包好。
正要關冰箱門的時候,突然聽到雜物間的方向傳來“砰”的響動。
手一抖,沒塞好的牛肉又掉了出來,砸在了盧娜的腳背上。
把牛肉再次放好,她輕手輕腳地走到雜物間門口。
雜物間的門開着,堆着閑置的電器、破舊的棒球套裝、還有個舊衣櫃,衣櫃的旁邊是地下室的入口,門上上着鎖。
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别的。
盧娜打開衣櫃,裡面是一些舊衣服,灰塵撲鼻而來,令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紅着眼睛回到廚房,發現冰箱半開着,剛放進去的牛肉靜靜躺在地闆上。
盧娜:“……”
可能是塞得太滿了,最近超市的牛肉大減價,内森一次性買了很多牛肉凍着,自暑假以來,每天都在桌上看到解凍的牛肉。
看着冰箱裡滿滿的凍牛肉,她猶豫了一下,把地上的那袋肉撿了起來。
從上層拿出一闆魚肉,把牛肉推進多出的縫隙裡。
提着塑料袋,盧娜走到門廊處停下。
貼在貓眼上看了看門外,凱裡和布伯在門口裝模作樣地踢着足球,明藍色的眼珠虎視眈眈地盯着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