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案件由宮廷魔法會直接負責,法庭無權插手,自然,被告人也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權利。
領頭者威嚴地合上了卷軸,往後退了一步。周圍的士兵則同時向前一步,将他護在身後,舉起手中的長槍,警惕地對着監牢。
“這是林德伯格大人下達的命令!諸位無權質問!”領頭者尖聲尖氣地喊道,“死刑即刻執行!”
他一揮手,士兵們便沉默地靠近了牢門。
第一個魔法師被槍尖刺穿時,監牢内掀起了恐慌的浪潮。所有擠在牢門口的人又紛紛往後躲去,拼命地躲避閃着寒光的槍尖。
好幾個魔法師直接被人潮擠得面色慘白,更有人站立不穩倒在地上,頃刻間就被無數隻腳踏在了身上。
尖叫、哭喊、哀嚎與咒罵交織成一曲恐怖的交響樂,灌進每個人的耳中。
米娅也被擠得重重地磕在身後的石牆上,後腦勺和肩膀疼得她眼冒金星。
前排的人依舊在不斷地往後擠來,米娅立即雙手交叉護在胸口,仍然擋不住層層疊疊倒過來的軀體。
這下根本就不用等到真正行刑,恐怕在那之前她就沒命了!
怎麼辦?怎麼辦?快想想辦法!!
米娅拼命在腦海中搜刮能夠解決當下問題的辦法,還未等她找到一個結果,護在胸前的一隻手卻用力地被人拽了出來,高高地舉起。
這下可好,沒了手臂的保護,胸口立刻受到了來自前方的壓力,米娅隻覺得自己的肺都快被從嗓子眼裡擠出來——
她扭頭看去,隻見身旁的那個胖子拽着她的手,用力地喊叫道:“她是真理之眼的學徒!!她是真理之眼的學徒!!!”
胖子的聲音一開始淹沒在了人群中,但是很快,他的那群朋友就跟他一起喊了起來。
聲音傳到監牢門外,好幾個士兵猶豫着放下槍尖,轉頭望向領頭者的方向。
眼見似乎有戲,胖子叫得更大聲了:“沒有林德伯格大人的首肯,你沒資格殺真理之眼的學徒!!你們都沒資格!!你們敢嗎??”
領頭者跟身邊的人低聲商量了幾句,那人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接着他拍了拍手,士兵們便停下了動作。
人群漸漸停止了推擠,米娅終于可以喘一口氣了。
####
“行刑也需要再跟我上報?”安德裡斯坐在千湖城監獄長的辦公室中,翻看着手上的公文,語氣堪稱溫和,内容卻足以令人坐立不安,“我想各位是看我太閑了,想要為我增加一些工作量,是嗎?”
辦公桌上,一盞昏黃的台燈照亮了安德裡斯·林德伯格金色的短發與蔚藍的眼睛。
他看上去并沒有生氣,嘴角甚至還挂着些許笑意,隻有熟悉的人才知道,這種隻浮在臉上的笑容往往意味着他心情不大好。
沒人想惹首席宮廷魔法師心情不好,除非他嫌棄自己脖子上頂着的那顆腦袋太沉了。
“大人,是這樣的,下面的人彙報說,被抓的那群魔法師裡有人自稱……自稱是‘真理之眼’大人的學徒……”下屬觑着安德裡斯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們不敢擅做決定,想着要通傳一聲,等您的吩咐……”
“老師的學徒?”安德裡斯合上公文,“看清長什麼樣了嗎?”
“沒看清,那人躲在人群最後面,似乎是名女性。”下屬說。
安德裡斯重重地冷笑一聲:“老師的學徒會被我的禁魔網抓住?愚蠢也要有個限度!”
辦公室内沒人敢說話,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盯着自己的腳尖看,好似突然對腳下地闆的花紋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所有人都知道,在宮廷之中,“真理之眼”是一個禁詞。除了皇帝和林德伯格大人以外,跟這個詞沾邊的人往往沒有好下場。
更别說最近林德伯大人的脾氣尤為糟糕,該死的,剛才就不該放那個蠢貨進來彙報!
“告訴他們,不用再上報了,直接行刑。”安德裡斯揮了揮手,再次打開了公文。
下屬松了一口氣,立刻轉身,走出了大門。
安德裡斯重新翻開公文,視線卻沒有跟随着文字移動。
下屬遠去的影子被燈光拖成長長的一條,鞋跟急促地敲擊在地闆上,發出令人難以忍耐的哒哒哒哒的聲音。
從剛才聽到彙報的那一刻起,他就煩躁得難以忍受。
也許是因為聽到有人提到老師的名字,也許是因為想到有人竟然敢冒充老師的學徒。
不過是一個為求生铤而走險的騙子罷了,不值得他消耗精力。
他親自參與這次的行動,原本的目的就是要監督他們當場行刑。
禁魔令頒布已經過去了五年,各地的執法難免悄悄松動,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與其大費周折地挨個敲打,不如直接殺一儆百……
對,一定是冒充,禁魔網的限制對于普通魔法師來說的确難以突破,但哪怕是當年成績最差勁的學徒也不會被困在其中。
安德裡斯·林德伯格在心中對自己重複。
不過是個打着老師學徒之名招搖撞騙的廢物罷了,根本不值得浪費他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