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露玖的窘境，庫贊再次無聲地勾了勾唇，随即語調輕快地開口道：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抓住我的風衣哦，露玖小姐~”

“那我就不客氣了。”

露玖伸出一隻手攥住庫贊墨藍色的風衣，另一隻手則開始與還在風中淩亂的金發作鬥争。

好一陣忙活之後，露玖勉強将頭發攏在了胸前的一側，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午後的陽光裡，自行車鍊條發出細碎的咔嗒聲，伴着波浪起伏的濤聲，恍惚間構成了一曲奇妙的韻律。

漸漸放松下來的露玖睫毛輕顫着垂落，裹挾着鹹澀水汽的海風吹得人有些醺醺然，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随即努力眨了眨犯困的眼睛，逼自己打起精神。

“啊啦啦，露玖小姐好像還沒有告訴我，你去東海是為了什麼事呢~”

庫贊低沉的聲線突然劃破迷蒙，混在獵獵的海風中飄來，裂帛般碾過耳際，無端透出幾分涼意。

露玖揪着風衣的手驟然收緊，霎時間困意全消，效果堪比以前偷懶時突然收到導師約見的消息。

冷靜下來之後，露玖意識到他的詢問是正常的——能在海軍裡混出頭的這些人，哪個都不是能被輕易糊弄的角色，未來的海軍大将更是如此，青雉要是不假思索全盤信任了她那才有問題呢。她不能因為見面以來青雉表現出來的人畜無害和好說話就掉以輕心。

隻是，這家夥也真夠精明的，專挑她最困倦、精神最松懈的時刻發問，讓她在毫無防備之下給出了真實的反應。

“啊啦，很難回答嗎？”庫贊的聲音再次輕飄飄地傳了過來。

心知自己一瞬間的慌亂已經露出了破綻，露玖幹脆毫不掩飾眼底的不自然，同時放任喉間的顫意流淌：

“我、是為了去找我的孩子……”

她深知謊言的精髓在于要七分真三分假，因此也沒打算隐瞞自己的真實目的。

“之前我生病了，隻能在醫院休養，我的孩子就被卡普中将先帶回東海照顧了……”

接下來，她簡單描述了漫畫裡艾斯出生前，卡普到來的情形和之後的事情。

聽着露玖的略顯沙啞的語調，庫贊在腦海裡回憶起了這幾年卡普那些不同尋常的動向：

三年前突然申請的三個月長假，近三年來比以往頻繁了不少的休假記錄…以及最近收到的那條關于海軍将領财産流動去向異常調查的名單上有卡普先生的消息——無一不在佐證露玖的話。

冰晶在庫贊的指尖悄然蔓延，這一刻，他終于對露玖的母親身份有了真切的認知。

“現在恢複了以後，很想去到孩子的身邊和他團聚……”

鹹澀的海風卷走了露玖的未盡之言，她此刻說的沒有一句假話，每一點都真實可考——除了她和艾斯的真實身份。

正當兩人周身的氛圍陷入奇異的寂靜之時，遠處軍艦的汽笛忽然鳴響，似乎是發現了兩人的到來。

“坐穩了。”指尖的冰晶消散，庫贊揚聲提醒：“要加速了哦，露玖小姐~”

露玖的驚呼聲一閃而逝，同時她心裡明白，自己算是又過了一關。

“比想象中快吧？”不多時，庫贊單腳支地停在軍艦伸下來的舷梯前，噙着些許笑意轉頭看向露玖，平滑的冰面從他的靴底蔓延開來。

“嗯，是啊。”露玖随口回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跳下自行車，踩着人字拖站在了過于光滑的冰面上。

要說這場穿越唯一讓她發自内心感到高興的，那就是她終于可以實現拖鞋自由了——

對于一個從小就不愛穿鞋卻又不得不日常保持儀表整齊的人來說，露玖穿人字拖的習慣可太對她的胃口了，所以她完全沒想過改變這個習慣。甚至要不是她這普通人的體質，怕走在路上硌腳受傷，她連拖鞋都不想穿。

站穩以後，露玖強忍住想要甩掉拖鞋，直接用腳踩在冰面上自由摩挲的沖動，揉了揉被自行車後座硌得發麻的大腿，彎腰解開了裙擺的結。

庫贊單手提起自行車，默默注視着露玖的舉動，等她打理好一切，才率先拾級而上。

“小心喲，露玖小姐，這東西可不是很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