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宜頭埋的低低的,輕手輕腳的進了後院,她剛要松一口氣,冷不防聽見周媽媽怒斥:“這一大清早的,你跑去哪兒了,院子都沒掃完。”
周媽媽今日說錯了話,崔懷柔并未帶她去前院用膳,這會子正一股火氣,上來就打了崔宜一個大嘴巴子。
崔宜納納,一時說不出個原委,周媽媽見她繡鞋都被露水打濕了,可見走了不少的路,便扯住崔宜的頭發往牆上撞:“讓你不說話,一大早的往外跑,也不知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崔宜從不敢說謊的,可是這次不一樣,她有要守護的秘密,她被撞的暈頭轉向,勉強撐住牆角,回頭去看周媽媽:“我隻是園子裡走了一趟,周媽媽便要撞死我嗎?”
周媽媽從未見過這樣的崔宜,她敢回嘴了,她看她的眼神裡甚至帶了點視死如歸的勇敢,周媽媽一時怔住了:“你......好你個小蹄子”
周媽媽畢竟是有所顧忌的,罵罵咧咧推搡了崔宜幾下,便轉身進了屋。
崔懷柔回來的時候,周媽媽還不忘告狀:“今日崔宜那小蹄子一大早就跑出去了,院子裡的活也不做了。”
崔懷柔撥钗環的手頓住,轉頭去看周媽媽:“竟有這樣的事?”
崔懷柔眼裡的崔宜是個懦弱無能的軟蛋,沒有她的指令,崔宜是從不敢出這院子的,今日竟會跑出去。
她放下手裡的钗環,可有可無:“這幾日盯着她,看看她要去何處。”
周媽媽倒是将這話記下了,晚間就選了個伶俐的丫鬟,盯着崔宜。
隔日一早,那丫鬟回來的時候,崔宜還未回府,她站在廳中回話,口齒伶俐:“二娘子,周媽媽,咱們院中的崔宜娘子平日看着蠢笨,今日看來,實則是扮豬吃老虎,她出門的時候似是發現了奴婢,七拐八拐竟将奴婢甩開了。”
“奴婢當時懊惱極了,生怕辜負了周媽媽的囑托,說來也巧,奴婢這邊無頭蒼蠅似的亂找,沒成想哎,竟在西訪市的清河繡坊瞧見了人。”
“清河繡坊?”崔懷柔低低問了句
“是了,奴婢去的時候,隻瞧見崔宜娘子正同鋪子裡的掌櫃說話。”
“可聽清說了什麼?”周媽媽按奈不住,出聲問了句。
“隔得稍遠了些,隻聽見隻言片語,那掌櫃的似乎說了一句:“陸娘子早料到你會來,已是囑咐過了”
小丫鬟偏頭想了片刻,眼珠子滴溜溜轉,又補充道:“旁邊有個夥計,還添了一句,說的是:還是東家有先見之明,東家要咱們用絲緞包裝繡品,沒想到連這送絲緞的都安排好了。”
“你這東一句西一句,竟是不着調的,說了半天,也不曉得那小蹄子一大早跑出去幹了些什麼。”周媽媽聽完,不滿的嘟囔了句。
那小丫鬟站在廳中暗自撇嘴,低低回了句:“繡坊嘛,說不定崔宜娘子便是去買繡品了,也無甚好奇。”
崔懷柔卻放下了手中的桂花糕,蹙眉:“陸娘子?東家?”
她不知為何,忽而想起了凝攏院窗戶上糊的軟煙羅,陸青凝身上明麗的春裝,還有鵲喜發間的鎏金點翠簪。
怪不得一下子有了銀錢,原來是成了這清河繡坊的東家
崔懷柔嗤笑一聲:“這倒有趣了,隻是這樣的好事,還是得知會四夫人一聲。”
她說着便舉步往外走,喊了貼身婢女槐淩,要去葉氏的松思院,隻留下周媽媽一臉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