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肉松不敢直視老人的眼睛,低着頭,聲音因為抽噎而變得沙啞:“我第一次遇見您時,還不滿一歲,當時我因為餓得太狠,不得不冒險去搶食,結果被大貓咬的遍體鱗傷,差點昏死過去……”
他至今還記得那個雨夜,他蜷縮在街道的垃圾桶旁,冰冷刺骨的雨水沖刷着綻開的傷口,随着時間流逝,他從原來的疼痛難忍再到意識模糊,心髒也在緩緩停止跳動。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老人撐着傘蹲在他面前,用毯子抱住了他。
“孩子,别害怕。”
這是婆婆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流浪貓的警惕讓他費力睜開眼,伸出爪子虛弱地威懾了兩聲。
老人輕笑,任由橘貓髒兮兮的小爪抓弄着她的毛衣,然後打車去了寵物醫院。
思緒回籠,肉松咬着腮邊的軟肉,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顯然也想起了往事,她盯着乖乖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年,烏黑泛濁的瞳孔劇烈震動,刹那間明白了什麼——
能知道這件事的,除了醫院的人,就隻有……
“肉松?你知道肉松?”
肉松鼓起勇氣,眼睛亮晶晶的,認真地糾正老人的話:“婆婆,我就是肉松。”
卧室寂靜無聲,挂在牆上的鐘表滴答滴答轉動,像一把小錘,一下一下敲擊着人的心髒。
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即使是過了耳順之年的老人,也無法輕易消化接受。
不知過了多久,她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撫上少年的臉龐,喃喃自語;“你真的是肉松?”
肉松眼裡透着期冀,激動地說:“是啊,婆婆,我是肉松!您還記得嗎,我吃膩了貓糧,您還專門學習制作小魚幹,天天投喂我!”
少年總能準确地講出老人和橘貓之間的小秘密,老人閉了閉眼,終于放下最後一絲疑慮,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婆婆?婆婆?”
見老人長久不語,肉松身體裡的血液仿佛凝固,他害怕這種無聲的氛圍,這會讓他有種被老人認定為怪物,被趕出家門,被迫與安溫書分手的危機感。
“肉松,你居然真的變成了人。”
肉松聞言一愣,隻見老人雙手捧着他的臉,捏捏臉頰軟嘟嘟的肉,語氣裡竟有一絲興奮。
“你知道嗎,小肉松,你太聰明了,每次我都會以為你能聽懂人類說話,或者可以與人類意識相通,否則一隻小貓咪怎麼會如此有靈性?”
更讓老人興奮的是,她曾經多次夢見變成人類的肉松。夢中她看不清肉松的臉,卻能感覺出肉松應該是高大威猛的男性形象,就像威風凜凜的猛虎。
再看一眼現實當中可愛乖巧,如同洋娃娃一般的肉松,老人眼角帶笑,心裡更是喜歡得不得了。
“沒想到變成人類的肉松這麼可愛,就像每天放學回家,乖乖放下書包,站在我面前喊婆婆的乖仔。”
說到形象不符,肉松心裡滿是怨氣,他叉着腰輕哼一聲,向婆婆抱怨:“說到這個我就生氣,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會變成這種樣子,最起碼長高一點嘛!”
老人安撫他:“幻想與現實總是相反的,而且你現在也很好看啊,婆婆相信會有很多人喜歡肉松,願意和肉松做朋友。”
老人的話撫平了肉松心中的幽怨,他歪着頭傻樂,問婆婆:“所以您真的接受我了嗎?您不怕我是怪物嗎?”
“婆婆喜歡你,怎麼會把你當做怪物?更何況你變成人類,才會做婆婆和溫書的家人,才會長久陪伴我們呀。”
肉松沒有預料過坦白會如此輕松,老人疼愛他,理解他,接納他,這讓從小就流浪的肉松第一次感受到如家人般的愛。
他低下頭,眼睛發酸,又開始落淚了。
“媽,小張醫生……”安溫書走進卧室,正想喊兩人去吃飯,卻看到坐在床上抹淚的肉松。他心中倏然一緊,連忙走過來,當着老人的面捧起肉松的臉,指腹擦去他落下的淚珠。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肉松拿掉男人的大手,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哎呀,婆婆還在呢,不要動手動腳的。”
安溫書看向母親,發現母親眼眶泛紅,好像也哭過一樣,他看着頭對頭一起哭的兩人,頓時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媽,您都知道了?”
母親笑着點點頭:“知道了,溫書啊,就不用當着我的面喊小張醫生了。”
“您也清楚肉松的……真實情況了?”
母親聽出兒子的遲疑,恍然大悟:“我還以為你隻是和肉松談戀愛呢,原來你一早就知道肉松的身份了?”
“嗯。”
“你們啊你們,”老人想起之前在别墅遇到的異樣情況,無奈地搖搖頭,“從收養的時候就開始瞞着我了吧?還有你,溫書,瞞了媽這麼長時間,連個底也不透露。”
“我是怕吓着您,沒想到您直接坦然接受了,果然是善良溫柔、豁達大度、深明大義的安玫女士。”
安溫書神色淡定地拍着母親的馬屁,把母親哄得捂嘴掩笑,眼角細密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好了好了,别哄我了,”老人一手拉着少年,一手拉着兒子,心中的歡喜不言而喻,“走,我們吃飯去。”
——
一個月後,肉松順利通過學期測試,成績排名第一,代表榮譽的獎杯也成功拿到了手。
他是為了适應人類生活才開始學習,所以小學知識掌握熟練之後,便選擇了退學。
跟老師離别前的一晚,他主動打開了攝像頭,和敬愛的老師通了很久的視頻,聊了許多心事。
關閉視頻之前,老師笑着祝福少年:“安溫松同學,祝你前程似錦,所願皆可達。”
肉松鄭重其事地站起身,後退兩步,朝老師深深鞠了個躬:“謝謝您,老師,您是我成人路上的良師益友,真心祝願您能升職加薪,準時下班,運氣爆棚!”
“哈哈哈,謝謝溫松,這個祝願我很喜歡!”
獎杯寄過來後,肉松忙不疊地捧到安溫書面前,美滋滋展示着自己的榮譽:“安溫書,誇我厲害!快誇我厲害!”
安溫書撓撓他的下巴,誇贊道:“很厲害,不愧是貓貓大人,給所有貓貓們樹立了好榜樣。”
這句話直接誇到了肉松的心坎,他抱着獎杯在屋裡轉了一圈,然後“不經意”一栽,直接栽到了男人的懷裡。
“呀,貓貓跌倒了,需要一個親親才能起來。”
安溫書的喉嚨裡溢出笑,低頭親了一下肉松的雙唇。
“不夠不夠!”
“這樣呢?”
“還不夠!”
“這樣?”
“安溫書,你到底行不行呀?!”
小貓開始氣急敗壞,安溫書的惡趣味得到充分的滿足,他及時抓住小貓的手,放在唇邊輕吻,然後俯下身,細細品味着小貓的每一寸肌膚。
薄唇烙下印記,帶着灼熱的呼吸,所及之處燃起一簇簇火苗。
書桌上的物品被扔到地闆,肉松仰躺在桌面上,懸在空中的筆直雙腿随着動作一搖一晃。
纖瘦的脊背貼着冰涼的大理石桌面,身前是熾熱結實的身軀,冷熱交替的觸感催化着靈魂與靈魂的交融。
“唔……”
不知怎的,肉松敏銳察覺到自己的五髒六腑,骨骼血管似乎在伴随着男人的動作發生變化,他低喘出聲,細碎的話語從雙唇間溢出。
“等,等等,我的頭!”
肉松嗚咽着捂住腦袋,安溫書連忙停下來,輕柔地拍着他的脊背。
“肉松,你……”
看到肉松頭頂長出來的小東西,安溫書的眼睛倏然睜大,連心跳也随着小東西的轉動漏了半拍。
肉松晃晃腦袋,蓄着淚水的眼眸呆愣愣地看着男人:“你怎麼了?吓傻了?”
安溫書沉默不語,他拿起少年的手,緩緩舉到頭頂,放在那一對靈動可愛的小東西上。
“我頭頂上是什麼,怎麼毛茸茸的……”肉松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兩眼呆滞片刻,瞬間驚得尖叫出聲,“耳朵?我怎麼長出耳朵了?!”
安溫書湊過來,鼻尖輕觸聳起來的小貓耳尖,慢悠悠提醒道:“好像不隻是長出了耳朵。”
聞言,肉松呼吸微窒,滿臉震驚地往後摸去。
一條蓬松柔軟的尾巴赫然在手,像是要跟他作對一般,尾巴耀武揚威地拍打着肉松的胳膊。
肉松嘴唇哆嗦着:“安溫書,這究竟怎麼回事?”
明明他已經掌握了變化的技巧和規律,怎麼今天突然不按常理出牌了,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安溫書思索片刻,一本正經道:“應該是剛才太激烈了,你沒調控好情緒,所以身體出現了異樣。”
“嗚嗚,那怎麼辦,我這樣好醜,你不許盯着我,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