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記白眼分外熟悉,嚣張跋扈,紅着的眼尾像一團火焰,直接在他心底裡燃起陣陣戰栗。
方才的異樣卷土而來,這一次,安溫書抓住了。
駭目驚心、聞所未聞的想法破土而出,安溫書忽然看向一旁的桌子,桌面上,大号貓包的拉鍊被拉到最低端,露出的大口子直愣愣沖着他。
一向沒有情緒起伏的丹鳳眼裡出現劇烈的震動。
他緩緩回過頭,死死盯着不敢與他對視的少年:“你是……肉松?”
肉松猛然擡起頭,明閃閃的杏眼裡倒映出安溫書的身影:“我是,是……肉松。”
“安——溫——書。”
少年艱難喊出男人的名字,聲線清澈明亮,卻一擊一擊敲打着男人的心頭。
黑色的羽絨被從少年肩頭滑落,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肩頭,少年沒有察覺,隻是倔強地擡着頭,跟眼前站立的男人對視。
安溫書回過神來,巨大的沖擊力擊潰他的防線,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無奈地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
真是……世事難料。
室内安靜下來,窗外微風拂過,帶來的叽叽喳喳鳥叫聲格外清晰。
肉松裹緊被子,瑟瑟發抖地緊盯安溫書的動作。
怎麼辦怎麼辦?他最大的秘密被發現了,肯定要被送到實驗室去,他的小命真的不保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可安溫書依舊依靠在椅背上,神色肅穆,阖着眼,像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肉松咽了咽口水,暗道,要不要逃跑?
趁現在,跑吧!
手慢慢松開被子,一條筆直修長的腿小心翼翼探出被窩,窸窸窣窣的響動像蟻蟲在耳朵裡爬行,肉松憋住呼吸,腳輕踩在地毯上。
他無暇享受昂貴地毯帶來的舒适感,此時赤裸的上半身已經脫離被窩的束縛,露出來一大半了。
咕——
肉松的肚子突然發出一陣咕噜聲,安溫書倏忽睜開眼,眼前閃過一節勁瘦瑩白的腰。
不好!
見計劃敗露,肉松心驚肉跳,急急忙忙想要鑽出被窩,忽然,鑽心般的疼痛從右腿霎時傳遍全身,激得他驚呼出聲。
“嘶,好疼!”
他腰肢一軟,眼看要栽倒在地上,一條胳膊眼疾手快地攬住他的腰,熾熱的手心毫無阻礙地貼上肌膚。
還未等肉松反應過來,他被男人推回床上,随即肩膀一沉,黑色的西裝外套披在了身上,遮去一片白。
“不要,不要……過來啊!”
眼看安溫書緩緩靠近,肉松吓得大喊一聲,連忙把頭埋進充盈冷冽氣息的西裝外套裡。
安溫書頓住,把頭偏向一側,冷聲問道:“你在害怕什麼?”
“我,我……”肉松磕磕巴巴半天,眼見逃跑計劃敗露,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幹脆心一橫,又擡起頭,惡狠狠跟男人對視:“你要殺,殺……我,就,殺,吧!”
安溫書隻覺得莫名其妙:“我要殺你?”
肉松冷哼一聲,裹緊身上的外套:“不是嗎?你,你,不是……要把我……送去實驗室嗎?”
安溫書:“……”
“你的腦子裡都胡亂想些什麼東西?”安溫書隐隐有些頭疼,被橘貓氣的,“你做貓的時候,每天都在臆想有人害你?”
肉松咬牙:“你裝……什麼?”
安溫書嗤笑一聲,回過頭,看橘貓的眼神像在關愛一個傻子:“我要是真想這樣做,你現在還有功夫在這裡跟我咬牙嗎?”
肉松聞言一愣。
安溫書接着道:“我要真想害你,也不必拖到現在,還搞一出假心假意的領養。”
那你是為了什麼?
肉松腦海裡閃過疑問,但是他裹了裹外套,沒問出口,生怕問出更加讓他接受不了的緣由。
見橘貓沉默不語,安溫書不再多言,轉身離開了卧室。
路過客廳,他瞥見放在茶幾上的文件和書,帶着暖光的微風卷動書頁的一角,紙張散落開來。
安溫書走過去,骨節分明的手随意地翻了翻,書上标滿了記号和虛線,是本很實用的書,能給新手養貓人提供許多有用的意見。
隻是現在,書的适用對象跨越種族,從貓變成了人,怕是不能用了。
安溫書把書放到書架上,然後去衣帽間拿了套衣服。
回到卧室,他把衣服扔到床上,朝依舊躲藏在西裝下的少年道:“這是我以前的衣服,你暫且穿着,衣服稍後再買。”
肉松終于意識到冰塊怪沒有害他的意思,想到之前一系列的出糗行為,他霎時面色發燙,臊得耳垂都暈了一層紅,扭扭捏捏地拿過衣服,道:“嗯……嗯,哦。”
“會穿嗎?”
“會……”
安溫書颔首,作勢要離開。
肉松攥着衣服,連忙喊住他:“冰塊,不是,你去做,做什麼?”
“去做飯,”安溫書淡然地打開門,“不是有隻貓餓得肚子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