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無話,沉默去了家宴。
氣氛有些凝固,好在魏錦雲主動過來挽着蘇黛的手,率先打破沉寂。
家宴不過是拉些家常,問問魏錦雲婚後可有不适應雲雲,蘇黛見她紅光滿面,便知道她過得好,是以也沒什麼心思聽他們講了些什麼,草草用了些飯便離開了。
這頓家宴魏玉年也吃的沒什麼滋味。見蘇黛離開,他也跟着放下筷子,借故離開了。
姚氏幾人隻顧着說話,沒注意他們其中似有貓膩,倒是魏老夫人,目色沉沉,看着蘇黛和魏玉年接連離開,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黛行過府中花園,察覺身後有人,突然停住道:“跟着我做什麼?”
魏玉年道:“我來,是想最後一次問你。”
“你答應同他成親是真心的麼?”
蘇黛道:“表兄,婚期已定,自然是真心的。”
魏玉年沉默良久,蘇黛背對他,看不見他是何表情,隻感覺時間過去許久,才聽見他道:
“你不要後悔。”
語中沉穩,分不清什麼情緒。
身後腳步聲走遠,蘇黛回頭,已經沒了魏玉年身影。
一連好幾日魏玉年再沒來找過她。婚期一日比一日更近,姚氏帶了好幾套婚服讓蘇黛試,都沒挑出一件合她心意的。
蘇黛倒覺得無所謂,反正穿什麼都隻是走個形式而已。姚氏卻極為重視,不是嫌棄這裡裁剪不适就是覺得那兒花樣不好看。
一連折騰好幾天才定下婚服。
姚氏特意叮囑蘇黛大婚前不要出門,好好在家待家,蘇黛倒也聽話,在閨房中待得都快發黴了,也沒什麼新鮮事。
不過這幾日倒是聽說中郎将宋穆正在回京的路上。
眼看婚期一天逼近一天,蘇黛聽聞宋穆回京的消息緊張又期待,連魏玉年都抛之腦後,再想不起來。
萬福閣,魏玉年坐在雅間,有人敲門進來轉身見沒人注意到他,才将門合上,齊小寶快步走過來,對着魏玉年行了一禮道:“世子,查到了。”
齊小寶呈上一疊文書,魏玉年面上沒有表情,淡漠掃了一眼。
……
轉眼便到了大婚前一日。
這日一早蘇黛起來便覺得心神不甯,眼皮子總是跳,果然下午明喜便帶來消息,傳言宋穆回京路上遭遇流寇,幸好隻受了點輕傷,隻是回京時間推遲了。
她飲了杯涼茶,放下了心。
如今天氣漸熱,一杯涼茶下肚她竟未解渴,待她再倒一杯喂至嘴邊時突然發覺茶水不對勁!
但為時已晚,她隻覺頭暈腦脹,天旋地轉,頃刻間便倒下了——
-
痛,頭很痛。
胸口有些沉悶,手背也有些異樣。酥酥麻麻的,似乎有人輕輕抓着她的手,可她眼皮沉重,怎麼也睜不開。
好半晌,她似乎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道:“你醒了。”
“阿黛。”
一股涼意直沖天靈蓋,蘇黛猛然沖破昏意,睜開眼——
卻見周遭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床榻,陌生的布置,隻有她熟悉到骨子裡的魏玉年——
魏玉年佯裝不解,問道:“阿黛,你在找什麼?”
蘇黛不想陪他演戲:“這是哪兒?”
魏玉年微微一笑,語氣随意的好像隻是回答了她今夜吃的什麼一般:“京郊,我的别院。”
蘇黛腦中嗡了片刻,道:“你将我帶來這裡做什麼?明喜呢?”
“她啊。”魏玉年好像在回憶将她如何了,等吊足了蘇黛的胃口,才道,“她在府裡呢。”
蘇黛松了口氣,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卻被魏玉年按住,輕輕道:“阿黛不要亂跑,你暈倒了,才剛吃了藥,身子還沒恢複呢。
蘇黛掙紮:“你放開我,明日我還有事,讓我回去。”
“有事?”魏玉年輕輕一笑,極低,漫不經心道,“趕着回去成婚麼?”
蘇黛一字一句道:“魏玉年,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魏玉年語中露出偏執,抵住她的後腦勺,湊近她耳邊呢喃:“當然是,阻止你嫁給他了。”
随即他像是病态迷戀般,輕輕撫摸她的臉:“阿黛,你不可以嫁他。”
“我不許。”
最後三個字他語氣加重,看着蘇黛逐漸不可置信,他好似心底被人滿足了某種惡趣味一般,竟然輕聲笑了起來。
蘇黛從沒見過魏玉年這副模樣,她的印象裡他永遠一副溫和從容的樣子,待誰都一樣,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即使生氣也隻是冷着聲音說話。
就算是拒絕她那日,也沒見過魏玉年這般,好像……好像變了個人。
這樣的他像極了一個瘋子。
魏玉年從蘇黛的眼眸裡看到震驚,不解,迷茫,卻沒有讨厭,這樣的眼神取悅了他。
他漸漸笑出聲。
蘇黛終于回過神,眼神疑惑,不解道:“你為何會這樣?”
魏玉年緊緊攬住她:“阿黛,别這樣看我。”
“阿黛,我一直都是這樣。”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親弟弟也可以利用。”
“溫和都是假的,我不喜歡笑,但對你除外。”
“除了母親,他們都隻想我能重振國公府,沒人真心關愛我。”
“阿黛,我們是一樣的,一樣的沒人在意。”
我們,是一類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