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喜高興應聲,她馬上就要跟着姑娘一起出府,再也不用受有些下人的冷眼了。
明喜捧着幾隻檀木箱跟在蘇黛身後。
府中下人喜氣洋洋,似乎前廳熱鬧得很,明喜攔住一個和她熟悉的小丫鬟問:“前廳發生什麼事了?”
小丫鬟看了一眼蘇黛,有些不敢說話,畢竟表姑娘也算主子,當着她的面談這些有些不合适。
蘇黛道:“無妨,你說。”
小丫鬟得了話,高興道:“前廳有位柳公子給二小姐下了聘,這會兒夫人正在前廳接客呢!”
是柳笙明,前些日老夫人不是還派去合了他二人八字?
想必今日就是來走個過場。
蘇黛道:“那咱們先去老夫人那兒。”
靜安堂。
魏老夫人泯了口茶,看了一眼一大早來他這兒躲閑的國公爺,沒好氣道:“堂堂國公爺,竟然為了躲下聘的人躲到我這裡來了,說出去都怕人恥笑。”
國公爺安靜聽訓,聽完辯解:“那不是我心儀的女婿,見了也是徒增煩惱。”
魏老夫人嗤道:“這才哪兒到哪兒,我不喜你那夫人,不還是過了這麼多年。”
“我看柳笙明那孩子就不錯,有擔當,家世算得什麼?”
國公爺怪道:“您不是最看重家世……”
魏老夫人打斷:“那是你們身帶爵位男子的要求,女子過得平安順遂就可。”
這話聽着,他心裡有些不爽利,奈何他那老母親目光銳利,他隻得尴尬笑笑表示認同。
蘇嬷嬷走進來道:“老夫人,表姑娘來了。”
“讓她進來。”
蘇黛進門,捧着兩隻盒子,對老夫人和國公爺一禮:“蘇黛請國公爺,老夫人安。”
不等老夫人先發話,國公爺便連忙道:“快起快起。”
随後他想起什麼,看了眼老夫人,見老夫人神色如常才放心。
蘇黛盡收眼底,暗歎堂堂國公爺,在家裡還不是要看母親眼色。
老夫人喚丫頭替她看茶,蘇黛卻搖頭道:“老夫人,國公爺,我今日來是先行辭别的。”
“辭别?”國公爺詫異。
蘇黛道:“我已經找好了宅子,明日簽契,今日我來辭别後,明日一早我便搬出府中,怕起身太早,不好再叨擾你們,今日便先行辭别。”
魏老夫人沒想蘇黛會突然來辭别,她本來都忘記了這件事,更沒想到她竟這麼快找到了宅子。想起那日蘇黛同她說的那句醫者仁心,她竟也有一些不忍讓她搬出去了。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離了家族庇護又能活到幾時?
“搬出去的事情也可再考慮考慮,那日……”老夫人頓了頓,還是豁出去了面皮,“那日是我一時沖動,你既是國公府表姑娘住在國公府是天經地義。”
“謝過老夫人好意,蘇黛叨擾六年,是時候離開了。”
國公爺一頭霧水,怎麼個事?
他不是天天在府中嗎?
怎麼最近府裡發生的事情他總是不知道?
他道:“你要想清楚,搬出去百害無一利,我偌大的國公府難道還養不起一位表姑娘嗎?”
蘇黛油鹽不進:“謝過國公爺好意。”
她清楚老夫人與國公爺對她改觀,不過是因為她的醫術救了人而已,若她沒有這身醫術,隻怕巴不得她搬出府。
左右府中不自由,她也懶得再守着這些大家閨秀的禮儀規矩。
她将手中的盒子遞給蘇嬷嬷:“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雖算不得什麼珍貴物什,卻是我親手所做,希望不要嫌棄。”
蘇嬷嬷遞給國公爺和老夫人一人一隻木盒,國公爺打開一看,一陣濃郁茶香飄來,是一團茶餅,茶餅經過陳化,色澤暗綠,香氣豐富,光是看茶餅國公爺一眼便能觀出品質上乘!
他驚道:“這茶餅得有五年了吧?”
蘇黛點頭:“這茶是我初來府中時親手所做,用的是上好的普洱。所用技法保留了它原本的醇香,經過五年沉澱,味道會更濃郁。”
她沒說的是,她父親也喜歡,所以制茶餅一事,她自小便極其熟練。
初來時她打聽了府上所有人的喜好,例如國公爺是位茶癡,她本想對症下藥,讨好他們,後來發現老夫人不待見姨母,連帶着不待見她,國公爺又不是個管事的,她便做罷。
魏老夫人也拆開木盒,竟是一把團扇,做工極其精美。扇面繡的鳥銜桂花圖清麗脫俗,栩栩如生,恍惚間竟像躍出了扇面般。
刺繡花樣同華京主流的牡丹、孔雀這類的花鳥圖全然不同。
這幅不似那般豔麗,甚至用的絲線色彩也沒那般多,但就是莫名吸引觀賞者眼光,流連忘返。所謂大道至簡,便是如此。
手指摩挲間都能察覺繡者的用心。
魏老夫人摩挲着,發現背面同其他團扇不同,她翻過來一看,驚訝道:
“竟是蘇繡?”
華京的蘇繡罕缺,一幅便能賣出上百兩銀子,便是華京有錢的商戶家一年買上七八件也算奢侈了。
蘇黛竟就這樣送給了她?
她看了眼蘇黛,面前女子氣質溫婉,不驕不躁,靜靜立在那兒。
前些日子她還那麼對蘇黛,原以為她心存怨恨,沒想到她毫不在意,甚至還能将這樣貴重的東西送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