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把完脈,對目露急切的國公爺道:“不是瘟疫,隻是氣急攻心,休息會兒便好了。”
國公爺松了口氣,轉頭看向沉穩坐着的母親。
魏老夫人冷着臉,瞥他一眼:“當年我便說了,讓她帶着錦兒,能教出個什麼來?”
“和惠如比差遠了!”
國公爺道:“好了,母親,事已至此,先看看怎麼辦吧!”
魏老夫人奇怪地看他一眼:“怎麼辦,還能怎麼辦?”
“生米都做成熟飯了還能怎麼辦?”
國公爺讪讪道:“是是是,母親說的是。”
魏錦雲跪在床前,聞言哭着道:“祖母,不要……”
魏老夫人打斷她:“我問你,柳笙明若是娶了别的女子,你難不難受?”
魏錦雲頓住,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閱人無數,看得出那孩子是真心喜歡你,隻是家世差了些,我們國公府的女子不需要用婚事來鞏固地位,你若喜歡他便多陪嫁些,你日子過得不會比府裡差!”
“但你若是還想着嫁個功勳貴族怕是不能了。”
老夫人雖語氣溫和,但言語間非常果斷,擺明了事已至此,她不嫁柳笙明也得嫁!
魏錦雲無力跌坐,如今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究竟想要什麼,她喜歡柳笙明,卻又貪慕富貴名譽……
姚氏轉醒,眼見已成定局,隻默默流淚,心疼地看着魏錦雲。
見魏錦雲半晌沒動靜,魏老夫人道:“柳笙明我已經遣人送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罷。”
她走前看了眼蘇黛:“義診一事你隻管去做,有國公府替你撐腰。”
老夫人對她似有改觀,蘇黛微微詫異,卻還是點頭。
老夫人走後,魏錦雲癡坐半晌,似在回想老夫人說的話。
蓦然,她擡起頭看着蘇黛道:“我現在的樣子,很好笑吧?”
蘇黛轉頭看着她,半晌,問出心裡疑惑:“名譽和地位真的那麼重要嗎?”
魏錦雲看着她:“不重要嗎?難道你救我不是因為想讨好我,讨好國公府嗎?”
她之前那麼對蘇黛,從來都是惡語相向。
蘇黛道:“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魏錦雲被她誠實的話說愣住了,她隻是一時嘴快,總愛說些紮人心的話,但她心裡不是這麼想的。
蘇黛語中不含一絲感情,淡淡地:“但是,我救你并不是要讨好你,你喜歡國公府,想擁有無上榮耀,可我不喜歡,我厭極了世家大族,厭極了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我救你隻是因為不願見姨母傷心。”
“你看看姨母如今躺在那裡,滿心滿眼牽挂的依舊是你……”
“若我是你,不會讓我的阿娘為我傷心。”
傷心?
她的阿娘,也很傷心……
魏錦雲愣愣看向姚氏,姚氏躺在床塌上無力起來,口中幹啞連話也說不出來,隻無聲流着淚,打濕了枕頭。
“阿娘——”
魏錦雲心中一痛,撲到床前,落下淚珠。
蘇黛轉開眼,國公爺也擦了擦眼角的淚。
哪位娘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女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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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魏國公府施粥棚子裡來了位義診娘子,之前治疫病的藥方就是她給的,大夥兒趕緊去,去晚了要排隊!”
“那位娘子可真是心善啊!”
“我家那丫頭燒了一天一夜,藥鋪連藥都買不着,多虧娘子送的藥材,我那丫頭才撿回一條命。”
“自從京中疫病蔓延,誰不是避之不及啊,連那些高官都閉門不出,誰能做到像小娘子和國公爺這樣?”
“真真是大善人啊!”
……
京中巷子施粥棚,蘇黛戴着面紗把完脈,提筆寫下幾行字,溫柔道:
“恢複得不錯,還是要注意好好休息。”
“回去用熱水把屋子裡的被子衣物燙一燙,另外你有些咳疾,平時多喝些溫水。”
“明喜——”
明喜應聲趕來:“姑娘,怎麼了?”
“按這個方子抓些治咳疾的藥材給這位大娘。”
大娘聽完忙起身,局促道:“娘子,這怎麼使得,先前就拿了你許多藥材,現下病好些了萬不能再要了!”
天下間哪有那麼多吃白食的道理,且這位娘子看着和她女兒年齡一般大,她心生疼惜,不好意思再要。
大娘不停擺手,說着便要後退。
明喜抓好了藥,拉住大娘硬塞到她懷裡:“大娘,您就拿着吧,這藥材花的不是我們姑娘的銀子,是魏世子也想為大家做些事,特意購來的。”
大娘紅了眼眶,自從她得了疫病,身邊之人唯恐避之不及,哪裡還會拿出多餘的錢給她治病,若不是為了她女兒,我也想過就這般死了算了,沒想到……
她捧着藥材,如獲至寶,深深做了一揖,聲音顫抖道:“多謝兩位姑娘,多謝魏世子!”
她深深看了一眼蘇黛,感激涕零,轉身離開了。
明喜看了眼後面排的長隊,幾乎從巷頭排到了巷尾,看不到頭:“姑娘,要不先歇一歇,後面還有好多人呢!”
蘇黛搖頭道:“無妨,早些看完早些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