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初一狠勁兒點着自己的頭,朗聲道:“對,娘在一個大箱子裡翻到的,她說這個可以拿來玩,所以我就給夫人送過來了。”
“我們怕夫人無聊。”後邊的男孩兒個頭跟初一差不多大小,還留着鼻涕。
因為沒見過像桑榆這樣美的人,臉臊得紅撲撲的,說話還有些膽怯。
桑榆笑着回頭看裴沅,将壺遞與他手中,“你瞧瞧。”
裴沅接過,看到熟悉的物件,心中難免浮起回憶。
“這東西是你的吧?”
“我小時候玩的東西。”他娘經常陪他玩。
桑榆許久沒玩投壺了,現下這般,興緻突然來了一下,提議道:“裴沅,你敢不敢跟我比比?若是我赢了,你答應我好好看病,若是我輸了,随你差遣,如何?”
裴沅失笑,誰家設賭注,好處都是對方的?
桑榆以為他笑是看不起自己,又說:“你敢不敢?快點!”
“你不覺得自己吃虧?”
“我願意,你管得着?”
裴沅應下了,不管輸赢,隻是想陪她玩玩。
私底下的一場賭注,規則也簡單。每人三矢,矢順利投入壺口,計一 “算”,若矢投入壺耳,難度大于投入壺口,一次計兩 “算” 。
比之前,桑榆試了兩次手才開始,好在她底子好,三矢中了兩矢,一次壺口,一次壺耳,記三“算”。
守在一旁看熱鬧的兩個齊頭的孩子沒玩過,覺得桑榆可厲害了,雙雙投來崇拜的目光。
桑榆覺得有些懸,但一想裴沅是坐在輪椅上的,腰部不好發力,心中便有了賭意,默默盼着他投不中。
沒成想,裴沅這人迅速三矢下去,全都中了壺耳,直接六“算”碾壓。
旁邊的孩子愈加看呆了眼,不由地“哇”了出來。
從裴沅投壺的樣子來看,桑榆輸得太難看。
兩個小孩兒不懂,但是她明白,再加上這場賭約還是她自己信誓旦旦主動提出來的。
她臊紅了臉,但還算是有擔當,問他想要什麼。
裴沅嘴角含着淡淡的笑,無奈看了她一眼,“湊巧赢的,不作數。”
說罷,推着輪椅回到原位置,繼續看書去了。
桑榆看旁邊兩小孩笑眯眯地看着她,就好像看戲般,越是這樣,桑榆臉上越是臊得慌。
“裴沅……”
她想問他什麼意思,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她又不會賴賬。
裴沅依舊操持那副學堂老夫子的語氣,囑咐道:“趁着天還亮,趕緊玩兒,一會兒該回去了。”
桑榆才不這樣認為,“現在立夏了,就算天黑了也不冷,我能在外面玩好長時間。”
她教兩個孩子投壺,玩了一會兒覺着無聊之後,三個人就開始踢毽子,不一會兒就踢得出了薄汗。
桑榆才學會,就盼着自己能多踢幾個,玩起來跟孩子也差不多。
聽見她笑的時候,裴沅覺得她跟沒長大一樣。
盯着書頁的視線不自覺地朝身旁的聲響移去,恰好瞅見被她踢起來的裙擺……耳根一下就紅了。
他自慚地咳了幾聲,桑榆聽見之後,一下記起了時間。
渾然不覺間,天都快黑了,能回去了。
瞧着兩個陪她玩的出了一頭汗的小孩兒,她想起今日晌午沒吃完的糕點。
她從小被養得嬌氣,尤其在吃食方面,幾乎不吃隔日之食,與其倒了浪費,不如分給小孩子吃,好叫他們多多找自己玩。
桑榆推着裴沅回去,兩隻垂髫小兒走在前頭帶路。
阿岫正要去尋她,路上瞧見此番情形,頓然笑了。
“夫人玩到好晚。”她接過輪椅把手,邊推邊說:“今日怎麼還跟來了兩個小家夥?”
桑榆:“我們三個踢毽子,我想着把今日剩下的糕點叫他們帶回去吃。”
回去之後,率先擦臉洗手,用剩下的水則是端到門外,叫兩個孩子用着皂莢洗。
别說是孩子,連桑榆回來的手都是黑的。
桑榆将點心打包好,遞給董初一,“你們兩個下去分着吃,要公平,不許貪多,知道麼?”
好歹将兩個孩子送走,阿岫忍不住調侃:“夫人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孩子了?原來家裡也有小孩子,也沒見您這麼喜歡。”
“我瞧着他們合眼緣罷了,無關其他。”
他們的父母老子都在府上任勞任怨地為她幹着,她對人家孩子好一點,就當是為自己攢一份人情。
阿岫替她換衣,笑道:“我還說姑娘是看見李夫人有了身孕,眼紅了,實在不行自己生一個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