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不回來了,雖然不告而别這件事确實不好,但你也不至于這麼生氣吧?”雲谏偏頭笑了一下。
“我現在很生氣?你放心,等扶疏知道了,他肯定更生氣。”
雲谏:“……”
因為提到了扶疏,雲谏不得不沉默一下。
“嗯,我知道。”他的話音有些沉重。
“你知道還敢這麼幹?”
“就是因為我知道,我才要這麼做。”
竹君聞言也沒那麼生氣了,她愣了一下,收起了神情中的那點惱怒。
“事情很麻煩?”
“我不确定,反正肯定不簡單,月枯應該把事情經過都告訴你了吧,這件事最壞的情況是,這事就是雷驚蟄弄出來的,如果那樣的話,事情怕是不好解決。”
“這麼麻煩你還要去?”
雲谏偏頭看向了天邊,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做一個夢,我夢到很多人站在一片白骨中哭泣,他們大聲呼救,卻沒人搭理他們——我确實可以不去,因為這事确實跟我無關,但我實在于心不安,我也做不到無動于衷。”
“師傅教過我要不惹世事,也告訴我莫去沾染不必要的因果,可是我做不到”,雲谏偏了偏頭,“說白了,我們都是凡人。”
“雷驚蟄弄出來的?這……”,竹君對雲谏這個大膽的想法有些意外。
“也隻是我随意的猜測,雷驚蟄是總塢主,修為很高,但如果隻是修為高也算不得什麼大的問題,隻是這些當上一宗之主的人,無論是我所熟悉的莫聞或者是我沒見過的雷驚蟄,他們都是老狐狸了,陰招和小手段層出不窮。如果我将這事告訴了扶疏,他要隻是生氣或者說我兩句也沒什麼,我就怕他要跟我一起下山,我怕我沒法保全他,所以,還是不要告訴他最好。”
竹君聞言沉默了。
雲谏這話說的不錯,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修為的高低一眼便能看出,而想防那些陰招卻難之又難。
“這些……你什麼時候打算的?”
“在回來的路上。”
“唉,你都打算好了”,竹君總算是沒話可說了,“去吧,事情解決了記得早點回來,我們都在山上,等你回來了,我重新給你開個方子調理身體。”
“嗯,有什麼東西需要我回來的時候順便帶給你嗎?”
“你要是這麼問了的話,那就幫我從……”
“算了。”話說一半,竹君突然改了口,“去竹隐莊買壺好酒吧。”
“行。”雲谏笑了笑,答應的很痛快,随即身影就消失洗靈台前,再沒回頭。
遠處的天邊漸漸泛白,林間傳來陣陣鳥鳴,而竹君就站在那棵柳樹下,靜靜地目送着他離開。
她不知道雲谏這一趟藥去多久,她也幫不了雲谏什麼,隻能希望他能順利些。
竹君在心中暗暗地想着,就在這時,耳邊卻傳來一陣陣腳步聲。
“師傅,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或許是知道雲谏并沒有将這事告訴古鏡明,竹君難得地有點心虛。
“他走了?”古鏡明看向洗靈台的方向。
“嗯……”
“唉,我應該一開始就知道,這裡終究還是留不住他……”,古鏡明歎了口氣道。
“師傅,他隻是下山處理些事,很快就會回來的。”竹君辯解道。
古鏡明卻沒理會這話,而是問道:“你認得他那把折扇嗎?”
“嗯?”竹君聞言思索了片刻,在記憶中翻翻找找,才意識到古鏡明說的是什麼折扇。
那好像是前幾年雲谏從山下帶回來的,那時她還問過雲谏在哪買的那麼漂亮的一把折扇。
“你們可能不知道,但我當時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黎蒼山的東西。若我沒猜錯的話,如今黎蒼山的山主是叫莫聞吧。”
“師傅……你怎麼知道的?”因為古鏡明平時對山下的事不感興趣,竹君還一直以為他不知道這些。
“在百年前,他曾經是我的師弟,師門中厲害些的弟子就那幾個人,這很容易猜。”古鏡明随口解釋一句後繼續道:“竹君,你和雲谏都是聰明的孩子,但……聰明就一定能讓你們過得好嗎?雲谏不會回來了。”
竹君沒明白這兩件事有什麼關系,于是問她師傅:“為什麼?”
“他那把折扇的前主人,一生逍遙自在,然而最後死于山間幾位長老的内鬥。”
說到這兒,竹君終于明白古鏡明的意思了,但她又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所以師傅你覺得,雲谏他也會走上相同的路?”
“不是我覺得,是他必定會。”古鏡明異常肯定道。
“我不信。”竹君終于笑道:“師傅,我不相信這些,用一把折扇就定了他的命?荒謬!雲谏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不會有那一天的。”古鏡明卻否定了竹君的話。
“不,他一定會回來的”,或許是因為扶疏,又或許是出于對雲谏的信任,竹君頗為堅定道:“因為我們都在這裡,他沒有不回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