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皛和警員急忙勸架,隔開兩個人,“葛叔,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再怎麼樣也不能有這種觀念!生不出孩子怎麼了,不照樣好好過日子。”
荷皛心裡評價:還當是大清朝呢,腦子跟裹了小腳一樣。
連遲昉都感受到司成剛的沉默非比尋常,是在忍着怒氣蓄力。
他想把荷皛拉開,湊到她身後低聲說:“荷三白,你離得遠一點。”
剛說這句話,甚至點還沒有發音,一股巨大的推力把荷皛和遲昉搡開,結結實實砸到了地上。
遲昉眼疾手快圈住荷皛當肉墊給她減少了些痛苦。
習慣性的,他摟着荷皛側身歪着,手墊在她頭上。
他微微起身,上下掃了掃荷皛,檢查她的頭和胳膊,連忙問她:“磕疼了嗎?”
荷皛沒被磕到,她被遲昉保護得很好,但是她剛才被司成剛退的那一下弄疼了,“我沒事兒。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隔山打牛沖力小很多。”遲昉安慰道。
荷皛直接被逗笑,“你是牛,我是山哈哈哈。”
遲昉突然認真地說:“一隻守山牛,每天上山吃草。”
荷皛扭臉看向亂局,說:“那我一定長很多嫩草。”
而另一邊如果說的誇張一點,就是塵土飛揚,撕扯頭發,身上全是腳印子,但凡外人摻和進去都得被呼一巴掌的程度。
如果有雞毛撣子,就是雞毛滿天飛。
遲昉最先起身攙扶起荷皛。
她真想罵一句你大爺的,話到嘴又咽下一句直接氣笑了:“我滴天爺人啊!”這句話是從小在奶奶哪兒學過來的。
說着她看見遲昉衣服上明顯的土,他也看見了還沒來得及拾掇趕緊。
荷皛抻着衣服給他掃幹淨。
兩個人對着臉笑了。
遲昉看着還在掐架的人,手上幫荷皛掃背上的土,說:“我們這算不算殃及池魚。”
荷皛掃身前上的土,“不,是多管閑事還被倒打一耙。”
不過,司成剛把他們推開就是不想他們被傷到。
談話間,有人撩開門簾子進來,腳步匆匆,滿面愁容和疲累。他上去先跟所長握了握手表示歉意,後無奈又生氣地拉開葛叔,“爸,你别再鬧了!”
遲昉睜大眼,一切明白過來,心知這裡沒他和三白什麼事了,“這就是你們村支書?”
荷皛點點頭。
事情在葛支書來了之後順利地解決,葛叔在自己兒子面前保持緘默,手腳也不像之前那樣利索,老老實實地待在一邊挨訓。
司成剛是個潑皮無賴,但也不是不會看形勢。
一個村兒的鬧得不可開交,雖說以後可以就此不再搭理對方,可畢竟他們家每年的低保還要看村子裡。
在多方勸解之下,雙方就這樣握手言和,隻不過都能看得出來他們都憋着氣,此時不鬧到台面上罷了。
出了派出所,司成剛不等衆人直接吊兒郎當地離開。
他因為個子很高常年弓着背,略微駝背。
身上的土也毫不在意,條紋老頭衫松松垮垮,墨藍色九十年代的粗布褲子挽着褲腳吊在腿上,走起路來褲管直晃蕩,腰間還傳出一陣鑰匙叮當。
黑色的老布鞋,上面也是沾着幹了的泥土。
遲昉目送着他離開,遲遲沒有回過神來,目光深切,“他常年都這樣嗎?”
荷皛順着眼神看向司成剛,他已經抽上煙了,白煙将散時又會吐出一口,“是。常年這樣。村子裡都覺得他瘋了。”
葛叔臨上車離開之前聽見二人的對話,不屑地插上一嘴:“什麼玩意兒,說他瘋還是擡舉他,整天撒潑什麼也不幹,那有跟他一樣大不出去打工的?”
“就是個白跩!”葛叔還想接着說什麼被他兒子拉上了車。
遲昉不懂得清河鎮的方言,其實從一開始有些詞他也不太明白,不解地問:“白跩?”
荷皛咯咯笑着,拍拍車後座示意他上車,“白跩就是爛泥扶不上牆的意思,說他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
天色不早了,往西邊瞧去,晚霞魅紫,落日隐匿其中,照得小鎮上煙火氣裡多了溫馨祥和。
荷皛猛地拉住遲昉的胳膊,終于說出了那句髒話:“他大爺的!司成剛走了,還沒找他談。”
于是,司成剛又被拉回了派出所調解室。
“什麼時候用得到我?”司成剛聽明白來意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荷皛和遲昉也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痛快。
司成剛撚着熄滅的煙把說:“你們給的錢多,我出去打一年工也沒這麼多,不用出去還省事兒。我願意幹。”
司成剛缺錢。
遲昉想:他也不是一個完全的白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