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昉一路開得平穩,停在清河居露天停車場。荷皛還未醒來,周圍靜谧,她的呼吸聲清晰可聞,睡得很香。
他不想把她叫醒,就這樣撐着身子等她轉醒。過了幾分鐘荷皛都沒有清醒的迹象。他又怕荷皛會着涼,就輕輕握住荷皛的手,小心翼翼地掙脫開,盡力保持着動作,雙腳落地下車,改成一隻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靈巧轉身将她的上半身抱在懷裡,稍微用力将她從車上提抱下來。
按常理來說從一開始的動作荷皛就該醒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荷皛太累了還是睡眠質量太好,依舊酣睡着。
他看着荷皛緊閉的雙眼被逗笑。
他将荷皛橫抱起來,腳蹬開荷家的大門,進到客廳卻無一人在,隻留下一盞照明的燈。正當準備上樓,遲昉被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喚住:“三白睡着了?”
這老人是荷皛的爺爺,閑适在家,“我人老了睡眠淺,你一進門我就醒了。”
遲昉禮貌地跟他打招呼,待荷爺爺走近,“你把三白送到她房間吧,她爸媽不在家,去鎮上守賓館了。”
荷皛的房間在二樓,他把她放在床上,仔細地脫掉鞋子,掖好被子。
荷爺爺端着一盆溫水和荷皛的專屬毛巾進屋,“給她擦擦臉,明天早晨她又要難受。”
這時,院子裡的狗開始叫,應當是荷文博回來了。
遲昉主動結果毛巾沾濕毛巾,“爺爺,您下去看看荷文博吧,我給三白擦臉。”
荷爺爺起身踱步到荷皛的梳妝台打開收納箱,“這裡面是她搓臉的,你給她稍微抹一點兒。”接着就離開了。
毛巾浸透後擦在臉上溫熱舒服,他輕柔擦拭着她臉和手的每一寸,眼睛借着這個機會梭巡她的面容。濃密眉毛修整成遠山眉,她即便是在蜂場也會注意這些細節。
荷皛雙眼緊閉,睫毛微顫,借着夜燈,他仿佛被一根細繩牽引着,潮濕的手指覆上她的眉眼,指尖描摹着,腦海印刻着。
透過薄薄的眼皮,他仿佛能感受到荷皛的心跳,有秩序的跳動,不像小貓撓過,有力鮮活,這是獨屬于荷皛的生命力。
遲昉此時卻很沉靜,沒有沾染任何旖旎的色彩,就像是春日山間的溪水緩緩流淌過全身,他不知道他的嘴角已經翹起。
第二天荷皛醒來之時,被爺爺告知遲昉已經收拾東西離開了。
荷皛早做好心理準備,在聽到之時面試那個坦然,平靜地接了話,就如往常一樣去蜂場了。
中午荷皛去給荷母做飯,其實母女倆做飯半斤八兩。荷母做的飯家裡沒有人願意吃,毫無誇張連家裡的狗隻是用舌頭舔了舔。
荷皛呢,做的飯勉強入口,隻是調料的量總是掌握不好。比如今天中午的菜椒炒雞蛋,雞蛋仿佛是鹽粒子做的。
“你是不是打死買鹽的了?”荷母一口雞蛋要就着兩大口米飯。
荷皛嘗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為自己挽尊道:“這菜下飯,媽,你多吃點菜椒和牛肉片。”
“欣姐請假了?”荷皛問。欣姐是賓館雇傭的專門做飯,打掃衛生的人,一個月不到四千塊錢。
荷母喝了口水,“嗯,她孩子感冒了,病毒性的,領着去鎮醫院輸水了。”
飯畢,荷皛把有關于荷文博的事情跟荷母商量。
不出所料,荷母強烈反對,“你别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我斷斷不會讓荷文博的學業空擋。”
荷皛也沒期望着荷母能立馬同意,就把她那天的所見所聞以及姜姨對荷文博的誇贊全部轉達給荷母。
荷母當天緘默不語,第二天她給荷文博的班主任打去了電話。
遲昉中午開車到的北京,下午兩點的飛機直飛上海參加國際電影節。這次電影他并沒有帶着作品前來,隻是受邀作為頒獎嘉賓來參加電影節。
下午是開幕走紅毯,晚上七點半入會場八點正式開始電影節的頒獎典禮。
不同于視頻平台和其他網絡平台的年會一樣鼓勵式典禮,每年的電影節是如今電影人雲集的名利場。
老牌導演,新流年輕導演,電影藝術家,各路電影大咖,嶄露頭角的青年演員,以及急着流量轉型的小花小生。
今天的遲昉身着阿瑪尼2024秀場西裝,西裝現代化解構廓形剪裁立體合身,經典外翻領與單粒扣斜開襟設計,顯得遲昉今日氣質優雅紳士,最别具一格是镂空和銀杏刺繡,飽含生命力。
觀衆席第一排大佬和資本聚會交流,也許談得攏交換資源,下一屆電影節就會有一部好的電影或是一位大爆電影新星。遲昉的資曆和實力不足以夠得上,排在了第二排偏右的位置。
其實今日的電影節話題詞條下,還有關于他跟似蜜之間的事情的争議在。況且今日張西維跟着《生門》的團隊,算是帶着作品而來,他如今名聲正盛,讨論度極高,鋪天蓋地的營銷。張西維身着阿瑪尼私人訂制款千鳥格西裝,在紅毯上可是好好耍了一波人氣和威風。
張西維第二排正中間,處于第一排《生門》導演楊導的斜後左邊。
他在候場的時候娛記和很多官方媒體号都在采訪他。
“我非常榮幸能夠參演楊導的電影,楊導也一直以來都是我的偶像,這次電影的拍攝也非常的順利,生門立意很好很深刻,情節也很緊湊,不過具體的内容請大家關注我們的後續。”張西維近兩年的談吐變得流暢,學會了人情世故。
遲昉就站在不遠處跟之前合作的一位低調實力派男演員聊天,張西維的陣仗不小,他也聽了七七八八。
要問他是什麼感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張西維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對手,這幾年他成長得很快,但是并不值得尊重。
這圈子裡雖說沒有多少事完全幹淨的,連遲昉也是,他也營銷自己,跟同期競争,也捅過對方刀子。但是張西維與他,是好友背刺,意義完全不一樣。
他盡量表現得順其自然,平淡鎮定,但少不了亂叮的蒼蠅。
張西維在采訪當中把話題引到了遲昉的身上,“其實在一開始接觸生門的時候,我的好兄弟遲昉就給過我很大的幫助和指點,沒有他,我可能會錯過這次機會。”
好嘛,這就跟被塞一口“米共”一樣難受,惡心死了遲昉。
他不欲多事,可張西維幾句話又激起上個月的“似蜜事變”,這乃是粉絲起的名字。他言外之意是遲昉自己不檢點而失敗,又提及曾經兩人的關系,模模糊糊不言明,自然讓營銷号有很多話題可寫可蹭。
于是乎,媒體号又來采訪遲昉。
遲昉與那位男演員交換眼神,男演員有眼色地離開。
網絡發達,輿論發酵得就快,估計這邊回答完,店裡還沒開始,這剪輯出來的視頻點贊就得過萬。
可憐見的遲昉,被迫今晚與張西維來了一場世紀大合照,兩個人“友好和諧”一同接受采訪,提問遲昉對生門電影的看法。
遲昉照例解釋了自己對電影的深刻理解,同時表達了對導演的敬愛之心和錯失拍攝的遺憾。
姿态不疾不徐,拿捏得恰到好處,最後卻是沒有提半點張西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