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呵呵笑了,好心地指明:“這路就是一條直路,順着一直走。”
“那小鎮上有沒有吃飯住宿的地方?”遲昉轉念又問。
得到答案,遲昉駕車直走,副駕駛座放着一把紅櫻桃,墊着紙巾,鮮翠欲滴又小巧。他嘴角挂着笑去往目的地。
老漢說走到村裡的河橋邊停下,河岸前有兩座小院,那裡會出租,也是村口。
下車後發現院子鎖着,遲昉索性坐在車上等主人回家。
荷皛從鎮上買來驢肉火燒,晚上準備摘點家門口種的油麥菜和黃瓜。
臨近村子,荷皛減速。機車停在村口橋頭不遠處,她擡眼間看見一輛黑色SUV。車牌号不是本省,車型和品牌卻無比熟悉,作為資深追星女,她一眼認出這是正主代言的汽車,上個月剛剛拍攝了廣告。
她接通閨蜜姜唯的電話:“喂,唯子。我剛在跨江大橋上,沒辦法接電話。”
姜唯明顯比荷皛急躁,“三白,我們網店上架的蜂蜜收到了大面積退貨,評論區也有很多打差評的。口碑和銷量直線下降。我們的努力幾乎白費了。”
“怎麼回事?”荷皛雖急還是鎮定開口。
“我們被抄襲包裝了。”姜唯說到這兒,語氣立馬沉重。
似蜜是一家大公司,長期做蜂産品這塊兒,群衆基礎還是蠻大的,再加上有資本,很難能打赢。
荷皛當即得出結論:“我們很難打赢這場仗,大概率還是吃這個啞巴虧。”
從姜唯的話語中,她提煉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是消費者曝光黑心廠家生産僞劣蜂蜜。發現是遲昉代言,事情鬧大被頂上熱搜擴大影響,間接導緻了我們的銷量,大家認為我們也是僞劣蜂蜜。”
姜唯氣不過,在電話裡痛罵:“怎麼那幫黑子鼻子這麼靈,聞着味兒就找過去。本來我們跟你偶像毫無相關,這下好了。我可算是知道明星效應的厲害了。”
荷皛不過去南邊參加了中國農貿産品展覽會,短短兩三天的時間,沒想到事情發展得如此迅速。
荷皛搖搖頭,目光堅定地盯着那輛SUV說:“我們的槍口應該對準黑心廠家,别讓他趁機掩蓋過去。”
“現在最關鍵的不是遲昉,他擴大了事情的影響。我們最主要的是讓大家知道我們不是僞劣蜂蜜。等我回家跟你詳說。”荷皛挂斷電話,合上頭盔。
思緒回攏,荷皛發覺這輛車是停在自家門口,她不免納悶是誰。
她把機車停在門口露天停車場,下車摘下頭盔,用手做梳子稍微理順頭發。額邊的碎發她不再管,随風去。
正在她準備走上前敲車窗詢問時,車門打開,車上下來一個人。
黑色皮靴着地,黑色褲子掖在靴子裡,夾克醒目張揚的紅色被他的氣質和外形很好的壓制住,最後注意力全在他的臉上。
雖然戴着口罩和金屬邊框眼鏡,但荷皛一眼認出他。
曾經盡力搶過他線下活動的門票,去過他去的地方,也設想過和他見面的樣子,她應該是激動得尖叫,開心到抓狂;應該捧着頭盔要簽名,說一句:“我喜歡你很久了。”
可幻想照進現實,她卻一動不敢動,視線落在他的一雙眼睛,掩藏在眼鏡和亟待打理的劉海兒裡,看不清。
他走路姿勢帶着一股子懶散勁兒,眼瞧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荷皛仿佛被捆仙索捆住,隻剩心髒劇烈地跳動。
金日遲暮,光輝落在小院的牆上,停車場灰色的地磚上。
他摘下口罩,金光照亮他一半英氣硬挺的臉,另一半沉在陰影中,顯得鼻梁更加立體,“你好。”
荷皛眼眶發酸,眼淚迅速在眼周聚集,還是強撐着精神回答:“你好。”手不受控制地伸出去要握手,細看細聽,會發現她聲音和手都在顫抖。
遲昉隻愣了一秒,就笑着跟荷皛交握,“我叫遲昉,來詢問短租小院。”
握手的那一刻,荷皛感受到遲昉手指的溫熱,更襯得自己的手冰涼。她根本聽不見遲昉的話,驢頭不對馬嘴地說:“這麼遠的路,挺辛苦的吧。”想了想,還是不要告訴他自己是粉絲,若說了,不又是對他生活的一種打擾,他也會有顧慮。
如果一開始清河鎮的恬适平複了遲昉大部分的煩躁,那麼荷皛這句話意外地徹底清除他的負面情緒。
他這才注意到她眼眶的微紅,疑惑她的眼神像是認識自己很久了。
荷皛已經迅速冷卻情緒,起碼表面上很正常,“我叫荷皛,可以叫我三白。你是要短租我們小院?”
她咂摸過來遲昉的真實意圖,再次确認:“你要來這兒短租?是看到我們的文旅宣傳了嗎?”
清河鎮的文旅一直在尋求宣傳的方式,不斷加大力度,但總是不出效果,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遲昉剛想說是自己随便下了個路口,又迷路了才莽莽撞撞來到清河鎮,細想不太好,“是。聽說這裡适合散心。”
清河鎮年輕勞動力基本都出去打工,農閑時隻剩下老弱婦孺,也沒什麼遊客,确實适合散心。在這兒,誰又認識遲昉這個明星?
荷皛指着比鄰的兩個院落,“左邊的院子是我家,右邊是短租小院,一牆之隔。要不帶你先參觀一下。”
“不用,我已經看過了。”遲昉語氣有些不自然,拇指摳住食指,“小院門沒關,我從大門口看了看,符合我的預期。”
荷皛勉強忍住笑意,想象着他人生地不熟,拘謹又害怕被人認出的樣子,實在是屏幕上不能見到的生動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