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的時候，他們終于回到了研究所中心。

曲祈被送進了手術室，齊月生再一次坐到了手術室門口。

而陶蘇他們也趕了過來。

“你們遇到了什麼？”

“魔羅死了，穆老也死了。曲祈生命垂危，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要結束了？”

陶蘇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拍了拍她的手。

張慕明也蹲了下來，“但外面的情況好像有好轉了。那些‘産物’不難纏了，幾乎打中了就沒了，也不會再重新拼湊重生了。”

“應該是魔羅的死有關。”

陶蘇把齊月生說的聯系起來，才知道為什麼他們昨晚本來還在死耗着，卻突然順利了起來，原來是他們的造物主死了。

“沒事，相信徐博士。現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了。”

齊月生不是很确定，因為那座祖祠和道觀，還有祖炁死前說的那句話，她隻覺得現在腦子裡太亂了。

那隻被齊月生抓回來的蟲也被研究人員拿去研究了。

手術室門口的燈滅了，齊月生沒有立即站起來，她隻覺得現在很多的感覺都是飄無的，她連對自己的感受都是。

“你怎麼了？”

已經站起來的陶蘇這才發現齊月生的異常，拉着她的手還晃了晃。

曲祈恢複的不錯，而外面的那些“産物”也都被一一清繳了。

隻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的時候，齊月生确實很不對勁，她基本不參與到外面的行動，隻在研究中心裡，曲祈的病房和藍綠蟲的研究室之間來回跑。

而曲祈房間陪護的時候，齊月生也很少說話，去看藍綠蟲的時候，她更是隻是隔着玻璃和那隻小蟲子對視。

又是平常的一天，齊月生隔着瓶子和小蟲子對視的時候，想着已經一周過去了，外面都整好了，在百廢待興，可就是這小蟲子一點進展都沒有。

齊月生突然割了自己的手指，用一隻試管接着她流出來的血。

大半管後，齊月生趁着研究人員沒注意這邊，直接将血液倒進去。

小蟲子幾乎是瞬間就把血全都吸完了，而它身上那些藍綠色塊就又開始閃動了。

可齊月生等了一會，再也沒有别的動靜了。

她看了一會，覺得有些失望準備走了。

在大門處要刷卡出門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喊：“虛假，虛假，虛假。”

齊月生收回了要繼續刷卡的手。

她緩緩轉身的時間裡，腦子裡全都是穆老說的最後一句話，這道稚嫩的聲音，山頂上的積雪，山頂上炸不成灰燼的祖祠和道觀。

“呵！一百年，怎麼可能嘛，這麼大的烏托夢境，你真是給我們留了一個巨大的爛攤子！”

齊月生回到了曲祈的房間，房間内似乎有人剛走。

她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

“曲祈，如果這個世界和我們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個夢，你會怎麼想？”

齊月生這才想明白。

是啊，神明怎麼會有壞的呢？

魔羅是利用了人類的怨氣，可他似乎從來都不能真正傷害人類，也就意味着這一切很有可能隻是在擊垮人類的意識，讓人類自己陷入無盡恐慌，最後殺死人類的還是人類自己。

“那不是很好嗎？”

曲祈淺淺的笑容，竟然一下子就讓齊月生釋懷了。

是啊，那不是很好嗎。

“我知道了。”齊月生第一次主動牽住了曲祈的手心，“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你再休息一會吧。”

齊月生是獨自一人開車到山腳的。

也不對，她是帶着那個小蟲子一起來的。

為什麼山頂會有積雪，因為山頂的時間還是一百年前。

無論是那個狼人還是那些積雪。

對于這個蟲子，齊月生有過猜想，它也許也和穆老魔羅他們一樣，吸食天地靈氣得以有靈。

隻是它似乎還不夠充足，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走上了吸食人血的惡習。

回到山頂，齊月生直接割了自己的手腕，把血給了一部分小蟲子。

“我知道你能聽懂我說話。”齊月生晃了晃剩下的一部分，“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吸人血，我就把這部分給你。”

“可以。”

果然還是那個稚嫩的聲音。

小蟲子又是瞬間吸完，“你的血很甜，很不一樣。我隻是因為太餓了，無意中吸食過一次才會着迷的。”

“為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麼？我們本來可以靠着吸食天地靈氣就可，可你們人類把整個自然都破壞了，沒有一點靈氣了，我都快餓死了！”

齊月生突然覺得它好像還挺可愛的。

“那現實世界怎麼樣了？”

“原來你看的出來啊？”

小蟲子有點小驚訝，“要不是魔羅那家夥能力不夠了，我所待的地方肯定也會再一次被他帶進幻境。”

“再一次？”

齊月生想這個所謂的一百年後就應該是一個幻境類的。

那為什麼是“再一次”呢？

“因為那個什麼狗屁世界規則異變本就是一個幻境。”

齊月生直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斷了，怎麼努力都不會再接上了。

“再給我一點血吧，我真的好餓呀。”

齊月生被它喊了好幾次後才聽見，“那我們怎麼才能離開這個幻境？”

“離開？可是現在那些人類不是很開心嗎？怨氣都少了很多呀。”

小蟲子似是不懂，對它而言，它隻喜歡有靈氣的地方，讨厭有怨氣的地方。

“可是這裡幾乎所有人都隻是假的，這隻是一個幻境，我所認識的人我所熟知的世界都不是這個幻境所能給我的。”

“幻境中的意識體死亡，現實自會醒來。”

齊月生并不懷疑它說的話，畢竟它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腸。

“那反正你都要死了，把你的血都給我喝吧。”

齊月生看了看手中的刀，“那就等我死後，你自己自助。”

在刀尖對準脖頸大動脈的時候，齊月生沒有立即下手。

這一遲疑，就等到了他們的到來。

“幻境的我們死了，現實就會蘇醒。這一切原來真的隻是幻境，但我還是很開心很幸福，因為你們。”

“我們一起。”

曲祈，陶蘇，唐椁，秦晴，張慕明，賀穗，華玥，尹右，郁糜糜都齊刷刷地拿着刀抵在大動脈上。

隻有梅滿沒有，對她而言，就算是幻境也好，這裡的她活的很真實很幸福。

“滴答滴答——”

是水滴在石闆上的聲音，齊月生慢慢回攏的意識裡，似乎沒有感受到脖頸上的痛覺，腰間上也沒有。

眼皮在她好幾次努力下也隻是動了動，直到齊月生第三次努力，睜開眼的一瞬間又合上了。

很黑。

水聲似乎是從房間外面傳來的。

齊月生摸了摸四周，是衣櫃裡面。

是啊，她想起來了，床闆爛了，她幹脆在衣櫃裡睡了。

外面在下雨，很安靜。

齊月生從這棟破爛不堪的老房子出門，走到旁邊一家，撞開他們上了鎖的門。

在卧室裡的他們，好像怎麼也喊不醒。

張慕明和曲祈。

齊月生走到腳上的鞋都濕了，濕哒哒的很難受，她幹脆脫了直接扔在路邊上。

“找到了。”

齊月生正想撞門的時候，門從裡面開了。

而沒收住要往前沖的力氣，齊月生直直撞進了來開門的人懷裡。

被人穩穩接住的齊月生，緩緩擡頭，是曲祈。

“我們真的回家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