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宮子弟是以陰陽交-合為長生法門,視男女相交為這世上最自然,最順應天道之事。自豪還來不及,又怎會羞愧?
今日天邊紫霞滾滾,靈氣彙聚,于此吉日良辰雙修,一定事半功倍。于是,廣場上便多了許多糾纏在一起的□□。
這些時日以來,慕道瑛多少也習慣了合歡宮的行事做派。隻消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睫,目不旁視,隻瞧着自己的鞋尖,安靜地行走在肉山欲海之中。
偏偏這在其他合歡宮弟子看來,卻有種光風霁月般的,整潔的雅緻。
說來也奇怪,這年輕人分明氣質柔和,卻隐隐有些距離感,便是有人想上來求歡,也莫名顧忌于他那文秀的冷淡,更疑心他是範舒雲,李傾城二人的脔寵,生怕冒犯了此二人,不敢輕易動作。
不過範、李兩人倒是因為其長得美,人緣好,這一路而來,早已被招呼了無數次。
一個杏臉桃腮,容彩照人的女弟子迎面走過來,手中擎着一大朵盛開的芍藥。
見到範舒雲,便笑吟吟地将芍藥遞到他面前,“範師兄,許久未見了,不知近來可好?”
範舒雲一雙桃花眼閃了閃,挑唇沖她笑,“這位師妹如此美貌,我怎麼不記得我曾見過?”
那女弟子抿唇一笑,大膽發出邀約:“師兄記不記得倒是不妨事的,隻是這大好的日子,師兄當真要辜負這春光嗎?”
劉巧娥目含不屑,冷眼旁觀。
慕道瑛不明所以。
觑出他的不解,劉巧娥冷冷一笑,“這是合歡宮的傳統,接了這芍藥便是同意與之雙修了。”
慕道瑛:“可是——維士與女,伊其相谑,贈之以勺藥之典?”
劉巧娥皺着臉轉過頭:“你在說什麼?”
慕道瑛沉默半秒,“沒什麼。”
這句語出《詩經》,劉巧娥自然聽不懂他唧唧歪歪到底在拽什麼酸文。
“哼,”劉巧娥看向範舒雲,“你且等着罷——”
等着什麼?
慕道瑛不解其意,随着劉巧娥的視線瞧着範舒雲跟随那女弟子遠去。
好巧不巧,臨行前正被劉巧娥擋住去路,範舒雲揚眉:“讓開。”
劉巧娥冷冷瞧他一眼,竟也忍氣吞聲,側身讓開一條小道。
範舒雲與她擦肩而過。
慕道瑛留意到眼前這一幕,心底湧現出輕淡的歉疚。
和劉巧娥這樣的人相處,标準就會放得很低。許是知曉她本性桀骜,難為她今日為助他二人脫逃,低調行事,多番忍耐。
“你的雲山伴都被人叫走了,”劉巧娥轉身朝向李傾城,“你還不走?”
李傾城妩媚一笑,“我急什麼?該着急的難道不是你?急着将我支開是打算作什麼?”
劉巧娥面色一沉。
話雖如此,李傾城倒也沒真多待。過來求歡的美少年一多,她便肉眼可見地動搖起來。最後還是抵擋不住美色的誘惑,猶豫了一下,對身邊一個綠衣少年道:“大典開始前,幫我盯緊着他們些,别叫他二人亂跑。”
那綠衣少年似乎是極為仰慕李傾城,唯其馬首是瞻,聞言滿口應承下來。
李傾城說完,便挑了個最順眼的跟着走到了遠處那一角涼亭下。
不多時的功夫,慕道瑛與劉巧娥身邊的人便走了泰半,隻剩下零星幾個,仍在盡職盡責地監視着他們的一言一行。又以那綠衣少年神情極為肅穆,一雙桃花眼炯炯有神,目不斜視。
留幾人在身邊,無疑多受掣肘。正當慕道瑛思忖要如何解眼下困局時,卻見劉巧娥神情平靜,并不以為意。
慕道瑛微微一怔:……平靜?
劉巧娥性子激烈,為何不見她露出煩躁之态。
他順她視線看去,卻看到那範舒雲正同幾個男女嬉戲着,場面之龌龊放蕩,令他有些生理不适地攏了眉頭。
正待移開目光,不料變故遽生!
隻見那範舒雲原本伏在一女弟子身上忘情糾纏,卻不知何故之間,他竟突然抽搐起來!
這一變故驚起了在場衆人!女弟子一聲驚叫,慌忙将範舒雲推落在地,攏了衣服坐起。
衆人眼睜睜看着範舒雲如一尾垂死的魚一般在地上不斷掙紮抽搐,下擺血流不止,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面露懼色,不敢靠近。
李傾城留下的那幾個跟班,明顯也被眼前這一切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