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想要師娘回來是真的。

可以為此不擇手段，不惜代價。

哪怕，她就是那個代價。

一次次試探，又一次次失望。

*

是夜三更，霄雲殿内。

洛凝偷偷拉下被子，往外探看，問995道，「師尊走了嗎？」

「走了。」995小聲，「你睡着後，亥時一刻悄悄走的。」

洛凝松了口氣跳下床，「胡說！我那是小憩，哪有睡着？」

時序寒自覺虧欠未曾近前，隻隔着屏風相坐，聞她呼吸均勻後才起身離開。

若若往日除了逗弄他羽翼，便最愛他這張臉，要是連這也沒了——

她雖嘴上說不懼，可他還是不願她見到自己面上魔紋，惟恐惹了她嫌惡。

這魔紋……

「男主也會生出魔紋嗎？」洛凝尋了把鏟子出門，疑問995，「統，你會不會又搞錯了？魔尊都沒有這東西。」

「理論上不會。不過蕭玄奕生來是魔，明昀仙尊是堕仙成魔，兩者還是存在區别的。」995回。

「答非所問。很顯然，你在敷衍我。」洛凝找到白日裡被師尊劍意鑿穿的那處結界破口，坐下開始用力鏟，「這兩者有什麼區别？忽悠不過去也不許裝傻哦。」

「額……這個問題比較複雜。」995瀑布汗。

「沒事，我有的是時間聽你解釋。」結界牢固，她起碼得在這破口鏟三天。

洛凝手上動作不停，咄咄逼統道，「如果師尊是男主，那不就成雙男主了？這合理嗎？你們這正規嗎？還是有違規操作，嗯？」

「咳咳咳……」她連珠炮似的問題像一記記悶棍，打得995電子音發顫，「不是，我可是個守法系統，怎麼可能搞違規操作！咱這不是雙男主！」

「不是？」她杏眸微眯，「那就是說，其中一個是假的咯？還是你們這男主也能加塞關系戶的啊？」

「也不是……宿主你别猜了。」

「你，從實招來。」洛凝語氣逐漸危險。

「诶這，我，诶……」995敗下陣來，「男主雖然隻有一個，但有新舊之别。之前檢測不到，是因為男主氣運還在轉移的過渡階段，主系統識别不了才綁錯了。沒有暗箱操作，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宿主，你别說出去……就算說出去了也别說是我告訴你的好嗎？」

洛凝揮鏟的手頓住，「你是說，師尊才是這個世界的原男主，但因為氣運流失，他很快就不是了？」

那師尊這些年修為停滞不前，靈力損耗，境界跌落，心魔纏身——

「有關，但不完全相關。」995歎氣，「也有他自己的原因。至少心魔是他自身心病催發而成的，跟男主氣運的轉移無關。」

「等下，」洛凝皺眉，「男主氣運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是可以随便轉移的嗎？」

這還能風水輪流轉的嗎？

995擦了下不存在的汗，「理論上是不可以的。」

「少給我來那套，說點實在的。」洛凝大力揮鏟，結界破口巍然不動。

「不過，如果當事人自願，且強到得以溝通天地的情況下，也未必不能與天道談條件。」系統小聲蛐蛐，「不過哪個龍傲天會跟天道提要求，把氣運轉移給别人的啊……」

「那理論上，如果天道應允，師尊的氣運就可以流轉到新男主身上？」洛凝鏟開結界一角，露出九重結界内層。

「是這樣。但主系統還沒完善過這塊的邏輯，也沒維護過源代碼……咱發現的時候再問也來不及了……」再說了，哪有傻瓜幹這種事？

995急于辯白，沒注意洛凝神情變化，她暫且放下鏟子，深吸一口氣定神。

天道應允後，還需995所謂的主系統進行後續完善，那麼……

「你的主系統，就是此間天道吧。」

「嗯，所以——」995下意識答完了，才發現被她套了話，「嗯？不是，宿主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她自動屏蔽系統近乎尖銳的暴鳴，随口安撫，「好了，又不是你主動說的，别叫喚了。」

995反應比剛才說師尊是男主的時候還大，可見是比之更高層級的機密。

系統生怕說多錯多又被她騙，不再多言。

洛凝繼續鏟結界破口，邊梳理目前亂七八糟的狀況。

師尊作為原男主，出于某種目的與天道做交換，自願獻出氣運轉移至蕭玄奕這個魔尊身上……

是出于什麼目的才能讓他心甘情願放棄男主的氣運，甚至付出後續這樣慘重的代價？他跟天道的交易又是什麼？

還有這七煞返魂陣……

洛凝似乎有點頭緒，細想又繞得頭疼。手裡鏟子被結界鏟劈叉了，将破鏟子一丢，索性轉身悶頭睡回籠覺去了。

她身後不遠處，一隻藍翼魔蝶撲簌着翅膀，悄悄停在結界裂口，凝望着她離去的背影。

又須臾，魔蝶感受到一股更醇厚的魔息靠近，來不及振翅，就被那股氣息瞬息湮滅，碎成鱗粉散入凜冽夜風。

千裡之外，蕭玄奕喉間一甜，睜眼抹去唇角血漬。

看來那玄清老頭說的不錯，她果然被那堕仙惡魔困在這裡。

此刻，堕仙衣擺暈開點點血迹，立身結界外，漫不經心看着眼前結界上拳頭大的缺口。

隻一念之間，缺口就能恢複如初。

他瞥見被棄之一邊的破鏟子，歎了口氣，俯身換了個新的放回原處。

結界缺口依舊絲絲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