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洛凝次日難得起早準備下山采花露，挂念着阿呆這挑嘴又難養的傲嬌怪，想來沒有個十瓶百花蜜必然是哄不好的。

十一年前她本想與阿呆一起随師尊入玄清，但那場山火來勢洶洶，她滿山林找了三天三夜，相鄰山巒也被燒了個幹淨，再尋不到阿呆片羽蹤迹。

如今久别重逢，以阿呆的性子，必是要嗔她負心，然後趁機拿捏狠狠獅子大開口。

洛凝忍不住莞爾，她得早早備好賠禮才是。

她蹑手蹑腳繞過屏風，屋中熏爐才熄不久，琉璃雪宮外透進的陽光正好。仙霧袅袅，浮光疏影，師尊倚案小憩，烏發散落肩頭，于天光下熠熠生輝，恍如神仙臨世。

隻是眉心微皺，略顯疲憊，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她腳步微頓，讓師尊都不高興的事……

壞了！昨天她對師尊說的霸總台詞！死去的記憶又開始攻擊她！

洛凝顧不上找羅襪便落荒而逃，再不跑她的腳趾就要把琉璃宮的地磚摳爛了。

等會師尊醒了，想起她欠下的那十遍心經，她就真跑不掉了。

*

她沿雪道下山，處處留意阿呆的蹤迹卻并未尋到。不過九宸山有師尊設下的結界，魅魔昨夜有進無出被她逮住，想來阿呆一隻鸾鳥也破不了這結界。

她有的是時間慢慢哄。

百花露并不難采，隻是九宸山上終年積雪，花葉凋零，還是山下百花繁盛，萬華滿園。

晨光熹微，清露欲滴，山腳下的萬華林裡除了鳴翠的雀鳥，還有不速之客。

花林深處隐隐有打鬥聲傳來，繼而是震開的靈力餘波，卷起漫天落花。

洛凝趁勢捏決，用靈力将飛花花瓣上的露水凝集收于玉瓶，長舒一口氣。

還好沒浪費。

凝水決她學了很久，複雜生疏又難精難控，每每使到一半就卡殼，竟一急便水靈靈使出來了？

來不及為自己行雲流水的施決點贊，便聽系統着急忙慌的播報聲響起。

「宿主！有個急單接不接？」

「多急的單？」洛凝垂眸塞好瓶蓋，收入囊中。

995一咬牙，給了個自認很有誘惑力的數字，「50積分，夠意思了吧？」

洛凝從前練一年劍，背經三年，加起來才10積分，接這一單就是五倍之數。

「嗯……看來真的很急呢。」她點頭，勾唇一笑，「那不接。」

995裂開，「宿主，真的不是很困難的任務，這次沒騙你。」

「我信你個鬼，你個破系統壞得很。」洛凝轉身，「我很忙的，不接。」

等會日頭大了就沒花露了，她還得再多集幾瓶白花露呢。

「宿主你要怎麼樣才肯？再不去就來不及了！」995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80積分，不能再多了！」

洛凝擡腳就走。

「100！100積分！」995快哭了。

她頓步，「再加商城裡那個歸元玉露。」

系統從未見過如此趁火打劫之人，「歸元玉露5000積分一瓶！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哦，小氣鬼。」洛凝繼續往回走，「談崩了就算了。」

「行行行！隻要你快回去！立刻馬上！」995徹底瘋了。

洛凝嘴角上揚，讨價還價她可是專業的，「成交。」

她旋身而起，足尖踏着飛花掠過枝頭，向萬華林深處而去。不時有被靈力截斷的桃枝于空中橫飛，洛凝從容閃避之餘，随手拈來一枝開得正好的花枝，挑開飛花亂流中的其他枯枝飛葉。

「男二喻謙光不知為何會在萬華林，此刻重傷，而女主慕婉婉卻不在附近。」995兩倍語速發布任務，「宿主必要保下男二一命，他不能死在這裡！」

彈指間，洛凝便趕到了事故現場，她立于桃花間觀察周圍，花林被夷出一圈平地，其中對峙雙方狀況都不太好，但勝負已分。

「蕭玄奕怎麼會在這裡？他昨晚不是被慕婉婉當成畫皮鬼捅死在冰河裡了嗎？」

「……捅了。」995道，「但沒死真是讓宿主失望了。」

蕭玄奕才被捅了一劍，今早便又逢舊仇，好在喻謙光負傷逃至萬華林，也已是強弩之末。

在玄清宗的地界，非本門的兩個傷患大打出手，招招向着直取對方性命而去，透着兇殘暴虐的狠意。

蕭玄奕見萬華林少有人煙，不再強壓元嬰末的修為，放手與喻謙光對掌一搏。

兩人都被餘波震飛，喻謙光被甩到樹幹上，洛凝腳下那棵腰粗的桃樹應聲而斷。

洛凝跳下桃樹，持花枝橫于喻謙光身前，“宗門有令嚴禁械鬥，何事在此大動幹戈？”

喻謙光被仇家追殺至此，又受蕭玄奕一掌不慎落于下風，此刻五内移位，重傷瀕死之際，卻感有層縷輕紗拂面，夾雜着似花非花的香，眼前眩暈茫然，隻有一片鵝黃的模糊身影。

蕭玄奕捂着傷口起身，瞪向洛凝的眼神裡深藏不甘。

這次費這麼大力氣沒能殺了喻謙光，待來日這小子養好了傷，怕是再難尋這樣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