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否認自己是一個毫無計劃性的人,循規蹈矩地完成我的課業安排已經用完了我所有的自制力,所以我在面對其他事時常常顯得非常随機應變——誠實地說,也可以稱為随心所欲。我自認為這是一種優點,但顯然赫敏并不這麼覺得。
在我提出準備一周前往戈德裡克山谷的“計劃”後,赫敏焦慮地表達了否定。
在那之後,我們首先花了大約三天的時間辯論是否應該前往以及是否應該這時候前往戈德裡克山谷,然後勉強同意的赫敏花了一天的時間做了詳細的準備工作安排表。當拿到那張似曾相識的表格後,我恍惚覺得隻要按照這份表格努力籌備,我們一定能在“打敗伏地魔并活下來”這門考試裡獲得O的好成績。
“我覺得我們應該每個人捏造一個假身份,你們覺得呢?”赫敏捧着她的《詩翁彼豆故事集》,腿上攤着一本魔法字音表,但很顯然她在分心,證據就是她會這樣突然向哈利和羅恩提問,“萬一我們有人被抓了,也許能靠着這個争取到一點機會。”
這個提議并非沒有道理,但喚醒了一些屬于我的不快的記憶,于是我喃喃自語地重複着複方湯劑的熬制要點,假裝自己正完全沉浸在這鍋藥劑的蒸汽裡,把費腦子的工作交接給了兩位男生。
複方湯劑、幻身咒、練習披着隐身衣幻影移形……現在是假身份,赫敏想到的事情越來越多,好吧,往好處想,我們的準備确實越來越充分了。
“等複方湯劑準備完了,我們需要去從麻瓜或者魔法部的那群巫師身上想辦法偷點頭發……”赫敏雙眼失神地盯着書,嘴裡卻說着完全不相幹的話,“最好再做個行動計劃表……哦該死這個符号到底是什麼……”
有什麼在輕輕拽我的衣角。
我低下頭去,克利切瞪大了眼睛,細長的手指微微顫抖着指向桌子上——那裡放着我平時從不離身的鑰匙。
“羅莎琳小姐……”他尖細的聲音抖得比食指還厲害。
“哦,你說這把鑰匙?”我拿起鑰匙串,看了依然在扯頭發的赫敏一眼,帶着克利切安靜地走出了房間。
“……這裡……”房間門剛關上,克利切就古怪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喉嚨裡發出尖厲的聲音。
“這裡?”我将鑰匙串攤開在手上,試探性地指向唯一與“羅莎琳”這個名字有關的那一把——它有着精巧的羽毛雕飾,由藍色絲帶裝飾着,低調地躺在我的手心。
“……”
克利切的喉嚨裡滾出一聲嘶吼,這個可憐的家養小精靈捂着自己的腦袋就朝着牆壁沖了過去。
我伸出空着的那條胳膊去攔他,但他的身體在被我碰觸到之前就猛然停了下來,像被一條無形的缰繩勒住了細細的脖頸那樣,猛的懸空一滞,然後癱軟着摔在了地上,間歇性地抽搐着。看起來是小天狼星之前禁止他以任何形式懲罰自己的命令還在生效,阻止了他。
“克利切……”一些線索逐漸被串聯,變得顯而易見,我緩慢地發問,“該不會……挂墜盒……”
克利切尖叫一聲,吓得我差點把鑰匙掉在地上。
他大大的眼球布滿了血絲,像是要脫出眼眶,清澈的眼淚流下來打濕了那個大腦袋周圍的地毯,他艱難地,抽抽搭搭地說:“不可以……克利切……不可以說……不能讓家裡人知道……不能被人找到……”
我跪在哭泣的小精靈身側,用我最溫柔的語氣問道:“所以在我們發現的時候,你把它重新藏起來了,對嗎?”
克利切的四肢似乎被看不見的釘子釘在了地上,他遲緩地側過頭,看着我手裡的鑰匙,嗚咽着閉上了眼,點了點頭。
“能告訴我,為什麼你那時候可以去,但現在卻不能了嗎?”
“羅莎琳小姐說……如果……如果克利切遇到生命危險,可以不經允許直接進入小屋……”說完這句話仿佛用完了他僅剩的平靜,就這樣翻了個身嚎啕大哭起來,他哭得又氣又傷心,憤怒地捶打着地闆,震得旁邊裝飾的花瓶都丁零當啷響。
“克利切做不到……克利切什麼都做不到!”不能懲罰自己,他用這樣的方式發洩着積年的怨氣,“挂墜盒被發現了,克利切找不到其他地方……小天狼星少爺不知道的地方……”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懲罰自己,直到某一次幾乎危及生命,卻因此獲得了進入那間秘密小屋的資格。
我彎下腰去輕柔地抱起他,真是難以置信,這麼輕的身體裡卻藏着那麼大的能量,那麼厲害的魔法,和那麼沉重的悲傷。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像抱着一個嬰兒一樣輕輕地拍着他顫抖的後背, “你什麼都沒做錯,你完成得很好了,我們會去找到它,摧毀它……”
打敗他。
***
等我回到房間時,驚訝地發現屋子裡充滿了一種仿佛明天我們就要去春遊的喜悅氣息,簡直稱得上有一些詭異。
還沒等我開口詢問,赫敏幾乎可以說是神采奕奕地對我說:“茜茜,我們要去戈德裡克山谷。”
“嗯……?”我有些疑惑,“好的,是的,沒錯,但我以為這件事我們已經決定有一陣子了?”
“是啊,我也以為。”羅恩嘟囔道,但看上去他為我們終于赢得了赫敏的贊成而舒了一口氣。
“哦——哦,是的,但那是我在發現這個之前。”赫敏身體前傾,把那本《詩翁彼豆故事集》舉到我眼前,她指向一頁的頂端,大概在故事标題的位置,“你看這個符号。”
似乎是手繪上去的一個陌生的圖形,看上去像隻三角眼,瞳孔中間有一道豎線,它看上去很像是什麼古代魔文的字符,但我敢肯定我沒有學過,也沒有在任何相關課本上看過。
“除了這本書裡,我隻在盧娜爸爸的脖子上見過它!”赫敏炯炯有神地看向哈利。
“威克多爾·克魯姆說這個圖案被格林德沃刻在德姆斯特朗的牆上,在那裡上學的學生差不多都認定這就是格林德沃的标志。”哈利接過話來解釋。
“嗯……然後呢?”我還是沒看出這和戈德裡克山谷到底有什麼關系。
“呃……”哈利頓了頓,似乎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因為鄧布利多家之前也住在戈德裡克山谷——據說格林德沃也住過一陣子,好像是巴希達·巴沙特的親戚。”羅恩終于看不下去了,插嘴道,“拜托,那隻是麗塔·斯基特的話,你們幹嘛這麼在意?”
哈利手裡正拿着一張預言家日報,推書專欄裡赫然是那本《鄧布利多的生平與謊言》。
“格林德沃?”我有些吃驚。看來在婚禮上我因為和喬治的告别,錯失了不少信息。
“不,遠不止如此。”赫敏把肩膀上的頭發甩到腦後去,坐得筆直,“還記得嗎,鄧布利多把寶劍留給了哈利,但我們都知道他一定預料到我們拿不到它,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