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簡潔地複述了一下戰鬥經過。
“原來如此,混淆咒……怪不得,”萊姆斯擁抱了我一下,“你救了我的命,茜茜,他暈頭轉向地站到了我旁邊,我猜他本來是想攻擊我……然後就被一個本該打中我的殺戮咒擊中了。”
喬治狠狠地摟住了我的肩膀,“幹得漂亮!”他的另一隻手握成拳頭猛地揮了一下。
“這隻是一個巧合,”我輕輕搖了搖頭,看向了赫敏,“還有一件事我很在意,為什麼納威幾乎一開始就來到了我們身邊?斯内普的辦公室出了什麼事?我聽麥格教授的語氣,好像還牽涉到了弗立維教授?”
赫敏羞愧地低下了頭,萊姆斯為她解了圍。
“赫敏擔心你們,在聽到外面開始打鬥時就讓納威離開了,菲利烏斯去找斯内普幫忙,被他打暈……”
“然後他騙我們去照看弗立維教授,而他去——他去幫助迎戰食死徒——”赫敏的聲音很尖細,充滿了悔恨,但還是堅持自己說完了。
疑惑和不安如烏雲一般籠罩了我的心,好像有隐隐的雷聲滾過天際,我直覺接下來聽到的,将是超出我想象和接受能力的事實。
“我們都錯了,我們早就應該相信哈利,”羅恩啞着嗓子說,“德拉科·馬爾福,他繳了鄧布利多的械,然後——斯内普——這個混蛋——”
氣壓變低了,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殺了鄧布利多。”
驚雷在天地間每一個角落炸響,有閃電将我從頭到腳劈開,暴雨在我被分割成兩半的身體裡沖刷着。
一切都有了解釋。
他輕松穿越過屏障是去幫食死徒的,事情結束時他拖着馬爾福大步離開宛如逃亡,還有赫敏盧娜和納威今晚被這樣支開……不是他們太大意,或許甚至要再次感謝福靈劑……
如果他們執意留下監視斯内普,或許此刻死亡名單上就要一次性多添上這三個名字。
病房裡再次陷入了沉默,午夜剛過,校醫院的門再次被大力地推開了,我們都驚慌地擡起頭,發現我的爸爸費迪南德正站在門口,他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一樣大喘着氣,衣服和頭發都是亂糟糟的。他迅速在人群中鎖定了我,然後三步并作兩步地大步走到我床邊。
“你們都給我回自己房間去!”龐弗雷女士大夢初醒般過來轟走了羅恩、赫敏和金妮,她也想把守在桑妮床邊的厄尼趕走,但面對他的懇求,她終于還是網開一面。“不許大聲喧嘩!”她最後叮囑了我們一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怎麼了?”萊姆斯嚴肅地問,但爸爸的目光隻牢牢釘在我身上,看得我有些毛骨悚然。過了半分鐘,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一下子癱坐在赫敏剛剛坐着的椅子上,兩隻大手揉搓着臉,字詞從指縫裡散落出來。
“我們晚上遭到了襲擊,坎蒂絲受傷了。”像是石頭落入了深不見底的湖水,最後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發不出一點聲音,還是萊姆斯替我問道:“她還好嗎?”
“現在沒事了……她很勇敢,而且訓練有素——即便我們面對的是好幾個食死徒,至少她沒讓他們太輕松,”爸爸的聲音冷冷的,“今天老宅附近突然多出了好幾個監視的人,西裡斯和艾譜莉緊急到了我們家避難……他們可真會挑時候,艾譜莉今晚剛好生産。”
現在沒事了……這樣的說法……
爸爸把手放下了,那雙如冬日湖面一樣的藍眼睛,現在好像也結上了一層冰,他繼續說着今晚發生的事:“剛到沒多久,我們也遭遇了襲擊……艾譜莉經不起第二次轉移了,坎蒂絲和我還有西裡斯在戰鬥,安多米達和她媽媽守着她,後來安多米達也加入了我們,直到剛剛我們才确認把他們全都擊退了,一接到消息我就趕了過來。”
“艾譜莉那邊還沒結束……西裡斯說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爸爸像是知道我們要問什麼,直接說了出來,然後又看向了我,“有預謀,有組織,而且已經達到了他們的目的,造成了最壞的結果……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爸爸在說,我們的核心成員,他們的住所和情況,都被敵人了解得一清二楚。在鄧布利多……離去之後,我們将面臨的困境,将一次一比一次危險,一次比一次惡劣。
而且這還說明了對方陣營裡有對我們了如指掌的人,斯内普的背叛再一次被證實了。
我沉默着。
“茜茜,我們不能在這裡再待下去了,我不能看着你媽媽陷入危險,我會帶她離開……我希望你和我們一起走。”爸爸嚴肅地看向我。
“你們要走?在這種情況下?”弗雷德震驚地看向爸爸,“在我們最需要你的時候嗎?!”
“弗雷德!”韋斯萊夫婦同時喊道。
“如果鳳凰社離開鄧布利多就會崩潰,那麼我留下也無濟于事,我可沒鄧布利多那麼大本領;相反,如果還能運轉,那麼你們同樣沒有那麼需要我。”爸爸有些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看都沒看弗雷德一眼。
“你隻是想要逃跑!”弗雷德梗着脖子不顧韋斯萊夫婦的阻攔嚷嚷。
“弗雷德!”這回是喬治和韋斯萊夫婦一起。
“我隻是想要保全我的家人!”爸爸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在努力壓制想要沖過去打人的沖動,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充滿了憤怒,“坎蒂絲今晚差點丢了命!要不是我恰好擅長治愈魔咒……她和你們不一樣,再怎麼勇敢和卓越她也是個麻瓜!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聖芒戈隻收治巫師,絕大多數保密性魔法都排斥麻瓜,如果我要留在英國,坎蒂絲一定會是我們中第二個死的——緊接在我之後!”
他站直了并且轉過去直面弗雷德,仰起頭,倨傲且冷漠地說:“實話說吧,我不在乎你的評價,即使你們全都咒罵我也無所謂,我隻要我的妻子和女兒活下來。”
“沒有人要罵你,費迪南德。”萊姆斯溫和地說,“我們都很愛坎蒂絲。”
弗雷德看上去很像是要再譏諷兩句,但他被韋斯萊先生和夫人死死地按坐在比爾的病床邊,動彈不得。
“隻是太急了……”萊姆斯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就算要走,也要給年輕人一點心理準備。”
“你不能這樣做,”喬治突然說道,“你應該問問茜茜自己的意見,不能這樣不由分說地帶走她。”
爸爸眯起眼有些危險地盯着喬治,而喬治毫不退縮。
“我想要留下,”我斟酌着開了口,“但我知道在今晚,我們所說的一切都會被當成沖動,所以,我提議我們都冷靜一下,再做決定……如果媽媽暫時的安全能得到保障的話。”
爸爸和我互相瞪了一會,終于認命般地歎了一口氣,重新坐回了我床邊,他疲憊地說:“她身份特殊,魔法部當然會想盡辦法保護她,但誰也不知道能撐多久……我會等到鄧布利多葬禮結束。”
葬禮這個詞又把我們帶回了沉重的現實,大家都低下了頭,沉默不語。爸爸閉了閉眼,大概也不忍心再說什麼,隻是緊緊擁抱了我一下,便像來時那樣,匆匆離開了。
“别放在心上,上一次他也是這麼和我們吵架的,”爸爸走了之後,萊姆斯勉強打起一個笑容安慰我說,“我想鄧布利多一定是給了他什麼别的任務,就像之前那樣,即使遠離巫師群和戰争,他也從未真正離開過我們。”
我知道他是說給弗雷德聽的,也是怕我難過,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也是在為我的離開找一個理由,我想或許所有的大人都還在把我們當孩子看待,并不真正指望我們參與到這場戰争裡,甚至我們離開他們還更輕松。
但戰争是離開漩渦中心就可避免禍事的,如此輕松的問題嗎?在這裡的大人們,以及剛剛經曆一場惡戰的小天狼星和艾譜莉,他們應該比誰都清楚。
像是要回答我的疑問一般,窗戶打開了,随着夜風和星光一起躍入的,是一隻從來沒見過的守護神。
雖然沒見過……但我敢保證我見過這隻大狗很多次了,因此當它開口發出小天狼星的聲音時,這個屋子裡沒有人感到意外。
“艾譜莉生了,是個女孩!我們有了一個女兒!”小天狼星聲音裡顯而易見的喜悅和似乎永不衰竭的生命力給每個人都打了一針強心劑,所有的目光都彙集在一處,大家都在為這個在最混亂的夜晚、最深的黑暗裡誕生的生命,默默祝福着。
那隻大狗得意地甩了甩頭——好了好了,我們都知道小天狼星你非常高興了!快說吧,還有什麼什麼要告訴我們——
“她的名字是——”
“羅莎琳德·尤菲米娅·布萊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