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起回去吃晚飯的路上,那個和我在一起時大方坦然的金妮又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害羞得不敢擡頭的姑娘。
唉,愛真是一種很玄的東西。我有些惆怅地想。
我在周日的時候終于被爸媽帶回了家,不過拗不過韋斯萊夫人的盛情邀請,我們比預想的待得久了些,還留下來吃了晚飯。
“我會想你的。”金妮緊緊抱着我不肯撒手,不過我猜她不願意我走的另外一層原因大概是沒了我她又沒有什麼理由可以跟着哈利了。
呵,女孩子啊。
“我們也會想你的。”喬治和弗雷德朝我眨眨眼。
呵,男孩子們啊。
周三的時候我與爸爸媽媽順利抵達了對角巷,媽媽這次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有像一年前那次那樣被吓個不輕,但還是發出了有些誇張的贊歎聲。
我們先去了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媽媽為我這一年長高了一些表示非常的欣慰,她一直擔心我會因為一半的東方血統長不高。
當我遇到赫敏的時候他們正要往麗痕書店走去,弗雷德和喬治正抱着滿懷從蹦跳嬉鬧魔法笑話商店采購來的各式各樣的煙火,沖着我擠眉弄眼。
韋斯萊夫人帶着金妮去二手長袍商店了,而韋斯萊先生堅持一定要請赫敏的父母喝一杯,所以去了破釜酒吧,大家約好在麗痕書店碰面。
“你為什麼買了這麼多——”赫敏一眼瞧見了我抱着的各種魔藥素材和新的坩埚杯瓶什麼的,“你的魔藥成績不是挺好的嗎?需要這麼多備用嗎?”
“說不定需要呢。”我含糊其辭。
我的魔藥成績當然是還不錯,這不是那對雙胞胎兄弟一定會需要嗎!我氣急敗壞地想,還好霍格沃茨免費提供食宿,不然按照他倆的實驗消耗準保吃不起飯。
我們走到麗痕書店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店門外擠滿了一大群人,我們擡頭才發現樓上的大橫幅上預告了吉德羅·洛哈特今天将要簽名出售自傳的消息。
“我們可以當面見到他啦!”赫敏叫起來,“我是說,書單上的書幾乎全是他寫的呀!”
“《會魔法的我》,”我念着他将要簽售的書名,“這名字真奇怪,會看到這本書的人難道不都是會魔法的人嗎?”我困惑不已。弗雷德和喬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人群中似乎大部分都是韋斯萊夫人這個年紀的女巫。一位面色疲憊的男巫站在門口說:“女士們,安靜……不要擁擠……當心圖書……”
當我們抓着書單上的《與女鬼決裂》來到父母們排隊的地方時,發現我們的三對家長早已互相自我介紹過了。
“我們一會兒就能見到他了……”韋斯萊夫人呼吸急促,不停地拍着頭發。
我們排了許久的隊才望見吉德羅·洛哈特,他坐在桌子後面,被他自己的大幅照片包圍着,照片上的那些臉全都在向人群眨着眼睛,閃露着白得耀眼的牙齒。真正的洛哈特穿着件跟勿忘我花一樣藍色的長袍,與他的藍眼睛正好相配。尖頂巫師帽俏皮地歪戴在一頭鬈發上。
三位媽媽都發出了驚歎的聲音,而我隻覺得自己腳痛——身型偏小的我一路被裹挾着向前,被踩了好幾次腳。
赫敏在旁邊抓着我興奮不已,她似乎也很喜歡這個看上去确實有些浮誇的作者。而我上下左右地望着,試圖在某處能看到本來與我約好了的桑妮。
在一片人海裡找一個人并不是容易的事,我仰着頭找了好半天才在二樓瞧見了我熟悉的蝴蝶結,我奮力地朝桑妮揮着手,可她并沒有看見我。我這才發現她對面站着的人我似乎也認識……是德拉科·馬爾福。
真慘,都快開學了還得維持着純血統家族間的表面社交。我打心眼裡同情她,隻希望她不要受欺負才好。
“你這小矮子,揮手洛哈特也看不見你的。”弗雷德敲了一下我的頭。
“什麼洛哈特?”我疑惑地看着他,“我剛剛看見桑妮了,在樓上……天啊,這場簽售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我覺得我快被擠成肉餅了。”
“什麼洛哈特?”喬治學着我剛剛的話,把書夾在胳膊下,騰出手來給我鼓了個掌,“總算是有一個對洛哈特不感冒的好姑娘了。”
“是啊是啊,前途無量嘛,我知道的。”洛哈特的書太重了,我把它塞進了喬治的懷裡,頭也不回地接道。
一個脾氣暴躁的矮個子男人舉着一個黑色的大照相機,在他前前後後跳來跳去地拍照。每次閃光燈炫目地一閃,相機裡便噴出一股股紫色的煙霧。 “閃開,”他對羅恩嚷道,一面後退着選取一個更好的角度,“這是給《預言家日報》拍的。”
“真了不起。”羅恩揉着被那人踩痛的腳背說。
我很想對羅恩說幾句安慰的話,但我的處境并不比他好,我剛把一堆東西換了一隻手拎,再次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趁沒簽售的時候先來把書買了。
吉德羅·洛哈特循聲發現了哈利與羅恩,非常熱情地把哈利從人群中拎到了前排合影,赫敏與韋斯萊夫人看起來激動得要哭了。
“救命,”我把重心換到被踩得比較少的右腳上,輪番抓着弗雷德和喬治的胳膊防止自己摔倒,“我還以為快結束了……這要排到什麼時候啊!”
“可能要等到全世界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來買他的自傳吧。”弗雷德接過我的大袋子。
喬治也朝裡面瞧了一眼:“這可真夠多的……做什麼用?”
“到時候再告訴你們。”我再次含糊過去,赫敏羅恩和韋斯萊夫人還在旁邊呢,我可不想讓她們知道我也有參與這兄弟倆的惡作劇事業。
“……我無比愉快和自豪地宣布,今年九月,我将成為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黑魔法防禦術課教師!”洛哈特聲音嘹亮地說。
人群掌聲雷動,我清楚地聽到弗雷德和喬治在我旁邊說了一聲“哦不。”
哈利抱着吉德羅·洛哈特的全套著作,走路都有些搖晃。好不容易才走出衆人的視線中心,他将這一堆書全都倒進了金妮的坩埚裡。
“這些給你,我自己再買。”哈利有些含糊地說。我當然知道他這是在幫韋斯萊家減輕點壓力,但我還是不得不說,他剛剛的動作很像是在倒垃圾。
“你一定很喜歡這樣吧,波特?”一個我們決不會聽錯的聲音說道。哈利直起腰,與德拉科·馬爾福打了個照面,對方臉上挂着慣常的那種嘲諷人的笑容,“進個書店都不能不成為頭版新聞。”
我煩躁極了,這裡人又多,環境又熱,我實在不想在今天和馬爾福說任何一句話。
“别胡說,他不想那樣!”金妮說。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當着哈利的面主動說話,但馬爾福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主,面對這樣綿軟的回擊,他總是有更惡劣的話可以回應。
隊伍已經快排到我了,以現在我們的距離來說根本聽不見他說什麼,這讓我更替金妮擔心了,等會排完隊還是好好教育一下馬爾福吧。
情況比我預想的糟糕一些,等我排完隊擠回去的時候,德拉科·馬爾福的父親馬爾福先生正在不客氣地打量着我的母親,以及提心吊膽地看着他們的格蘭傑夫婦。“看看你交的朋友,韋斯萊,還有普威特……我本以為你們已經堕落到極限了呢。”
韋斯萊先生朝着馬爾福先生撲過去,把他撞到了一個書架上,幾十本厚厚的咒語書掉到他們的頭上——我回頭看見父親拿着魔杖指着他們倆扭打的方向,他帶着仿佛在看一隻蒼蠅的表情迅速地念着什麼——看來書基本都砸在了馬爾福先生的身上并不是個意外。
弗雷德和喬治大喊:“揍他,爸爸!”
韋斯萊夫人尖叫:“别這樣,亞瑟,别這樣!”
人群驚慌後退,撞倒了更多的書架。“先生們,行行好——行行好。”店員喊道。
海格踏着滿地的書大步走了過來,一眨眼就把韋斯萊先生和馬爾福先生拉開了。韋斯萊先生的嘴唇破了。
馬爾福先生的一隻眼睛被《毒菌大全》砸了一下,看着他僵硬的動作,顯然身上不少處關節也被砸得不輕,手裡還捏着金妮那本破舊的變形術課本。他把書往她手裡一塞,眼裡閃着惡毒的光芒。 “喏。小丫頭——拿着你的書——這是你爸爸能給你的最好的東西——”他掙脫了海格的手臂,向德拉科一招手,沖出了店門。
桑妮費力地擠過人群來到我們身邊,看着馬爾福父子倆的背影有些目瞪口呆。我捏了捏她的手,想到她這一暑假直到剛才都在時不時應付馬爾福,真誠地對她說了句:“辛苦了。”
她無聲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滿了疲憊。
海格把大家都領到店外,赫敏的父母被吓得不輕,赫敏正在努力安撫他們。而爸爸把還在愣神的媽媽抱在懷裡,臉上的表情難看極了。
“你如果在學校敢被這個混小子比下去,今年就别想要聖誕禮物了。”爸爸咬牙切齒地對我說。
韋斯萊夫人氣得發狂:“給孩子們帶的好頭……當衆打架……吉德羅·洛哈特會怎麼想……”
“他可高興了,”弗雷德說道,“咱們出來時你沒聽見嗎?他問《預言家日報》的那個家夥能不能把打架的事也寫進報道——他說這能造成轟動。”
“你的東西,茜莉亞。”喬治把我的那一大袋東西交還給我,“我們等會從破釜酒吧用飛路粉回家,你們要一起來坐坐嗎?”
“不用了,媽媽受到了些驚吓,等會我們先走。”我沒有接過袋子,而是将他的手擋了回去,喬治有些驚訝地看着我,弗雷德也忍不住過來問我們在做什麼。
“收下吧,本來就是給你們做實驗用的,就當是我的投資了。”我堅決地說,“你們也聽到我爸剛剛的話了,如果你們不能做出點讓這一學年變得有趣的東西,就沒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