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已挂在雲層的西邊。
陽光穿過枝葉,灑下斑駁陸離的光暈。随後斜射在宮中的内河水面上,反出一道道柔和的光芒。
有些許光線落在風回雪和蘇霁的身上,為二人增添了一味無法形容的暧昧感。
踏出鳳栖宮的大門,風回雪松了口氣,暗自慶幸着總算能緩下心神。
她的腳下沒有停頓,一步一步踩得很穩當,絲毫不見方才崴腳的症狀。
現在的陽光正好,風勢也弱了下來。長而靜的石磚宮道上,灑掃的宮人們正忙着清理堆積的落葉。
風回雪存心和蘇霁拉近距離,暗自嘀咕了幾句,提醒自己不應該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不知為何就被發現了小動作,她聽到蘇霁冷不丁冒出來一句,“在自語什麼呢?”
風回雪抿着唇淺笑了下,遂順勢提議不乘轎攆,步行至皇宮正門處。
在某太子的注視下,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弱,逐漸聽不清後面的内容。
良久之後,蘇霁輕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幽幽回道:“那便依太子妃之意吧!”
又走出一段距離,那座巍峨的宮殿被遠遠地抛在身後,逐漸化作一道黑影。
此處已經沒有鳳栖宮的眼線,風回雪不再猶豫,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
實際情況并沒有如她所願。
在即将脫離他的掌心時,風回雪的手腕被握住,随即整個人往前撲去。
扶着蘇霁的胳膊慢慢站穩,她收斂起眼底的漠然,微微轉過頭,難得俏皮地打趣道:“安陽公主似乎很樂意見到殿下?方才,她并不抗拒與你交談。”
蘇霁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真會說笑!是安陽不清醒還是你又犯傻了?”
安陽是風皇後最寵的小女兒,在她之前風泠已經生下了兩個皇子。有這層關系在,她無緣無故根本就不會去和其他皇子親近。
更何況,蘇霁是先皇後的嫡子,他的姐姐昭華又是最尊貴的皇長女,他在立場上注定和安陽相對。
皇宮之中最不缺表裡不一的那套做派,今日安陽的異常隻能證明她是受人指使。
風回雪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故意這麼說不過是要穩住蘇霁對她的印象。
沒想到會被毫不留情地嘲笑一通,風回雪突然覺得心中不舒服。
她猛地晃晃腦袋,驅散那股莫名奇妙的難過情緒,輕飄飄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我就是覺得有些怪異,安陽方才見到殿下時,她的驚喜不似作假。”
蘇霁嗤笑道:“皇後對她兩個皇子極為嚴厲,每日下了學還讓他們溫習課業。安陽幼時尋不到人陪伴就會來找阿姊,連帶着也會來麻煩孤。時間一久,孤也就随她去了。”
風回雪掩着唇偷笑了下,已經能想象到蘇霁當時的神情是何等的不耐。
隻是在一塊呆了片刻,風回雪已經摸清安陽的小性子。
看來小公主自幼就是這般恣意任性,有她時常叨擾,蘇霁怕是深受其害。
風回雪捏了捏蘇霁的手指,面上一派無辜,“那殿下還挺縱容她。”
蘇霁嫌棄地瞥了她一眼,“縱容安陽?太子妃眼神也不大好了?”
“嗯?妾身有理有據,您可别着急反駁。”說完,風回雪還極為明顯地點點頭,生怕他看不見似的。
“安陽能無所顧忌地幾次去煩您,不是她膽大的話,那就隻能是您縱着她胡鬧了。”
蘇霁聞言淡淡地掃她一眼,沉默地牽着她向前走。
宮道上,并肩而行的兩道身影挨得極近,頗有種如膠似漆的意味。有風迎面而來,蘇霁的眸色微動,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擋住了寒氣。
風回雪瞧見這一幕,忽覺内心平靜的湖面起了些微波瀾,她連忙移開視線。
正巧此時路過禦花園,遠遠地就見一池蓮葉。
明淨的眼中劃過一絲詫異,腳下仿佛紮根了一樣,整個人愣在原地。
這個季節,竟還能瞧見荷花池裡的綠意!
“你似乎很喜歡蓮花?”
風回雪聞聲擡頭,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探究的目光裡。
男子的神色平和,深邃的眼眸讓人不禁沉溺其中。
她正要胡思亂想之際,耳畔響起他低沉的嗓音。
“你方才說得不對,孤不是縱容安陽,是實在懶得搭理她。”
蘇霁輕輕掐了掐她的臉頰,冷笑道:“太子妃今日倒是不同以往,難道是仗着孤的容忍才這般放肆?”
風回雪自知方才種種絲毫不顯軟弱,趕緊收斂笑意低下了頭,說話聲音悶悶的。
“妾身逾越了。”
一下就變回了初見時的模樣,膽怯得像蘇霁贈給她的那隻小白兔。
蘇霁看着女子低眉順眼的規矩樣子,微蹙了眉頭,輕聲緩和語氣,“慌什麼?你都是孤的太子妃了,怎麼還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聞言,風回雪柔聲道:“今日本就是我沒了分寸,殿下教訓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