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内,風渡和大夫人坐在主位,而風回雪和風眠正在行晨省之禮。
衛國嫡庶尊卑分明,妾室的孩子甚至都沒有機會來家主面前露臉,因此風家夫婦跟前隻有她們二人。
秋光微寒,蕭瑟的景緻卻掩蓋不住風家上下的喜悅。
紅衣的女子态度散漫,略略一禮後便跑去大夫人身邊,撒嬌着要她手中的海棠花簪。
瞧見這一幕,風回雪低垂着頭,恭恭敬敬地行禮請安。
規行矩步,毫無錯處。
聽聞身後的腳步聲,她不慌不忙地給風太傅奉茶,而後徐徐轉身,立在風渡的身旁,等候皇宮的來人。
隻見對方手持一柄拂塵,另一手端着明黃的聖旨,笑容親和地邁入前廳。
來得竟是自幼伴着永順帝長大的心腹内侍!
再一看,他身邊的嬷嬷似是也有些眼熟,莫非是昭華身邊的人?
風回雪掩下眸底的深思,随着風家人上前,款款行禮。
風渡謙虛有禮地拱手作揖,“有勞大人親自跑一趟!”
“哪裡哪裡!風大人好福氣啊!”
彼此客套了好一番,風回雪和風眠倒是面色平和地等着他們,身側大夫人的臉上卻快挂不住笑意。她扯了扯自家夫君的衣袖,沖他擠眉弄眼地暗示着。
風渡會意,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極為柔和。
見此,内侍大人感慨萬千。
難怪風眠大小姐脾氣暴躁、為人嚣張跋扈,感情是受大夫人的影響。
至于風渡這個做家主的人——
這樣一個對正房夫人百般呵護順從的人竟然也會妾室成群,風太傅也是有意思!
搖了搖頭,内侍大人不再管這些瑣事,打開聖旨高聲宣讀着内容。
前面都是些正常的流程,當聽到由昭華公主協助禮部時,風家人俱是一愣。
昭華公主?她自己都還沒有定親,如何懂得這些?
風回雪的瞳孔微縮,不動聲色地掃視明黃的聖旨和一旁的嬷嬷。
一刹那的功夫,衆人回過神來,領旨謝恩。風回雪跟着跪拜磕頭,全程保持着怯懦的樣子。
長睫撲閃,垂覆住眸底的暗光。待府仆将人送出風家,她轉身向父母行禮,正要回到臨水閣去,身後不合時宜響起的一聲又叫住了她。
“老爺,夫人,福甯郡主邀二位姑娘去品戲!”
風渡打量了兩個女兒一眼,皺着眉頭正要回絕福甯的邀請,手臂再次被大夫人不重不輕地拍了下。
偏過頭來,他疑惑地凝視夫人,眼底盡是不贊同。
大夫人對他的意見視而不見,将風眠拉到身前萬分叮囑,“福甯郡主是太後跟前的紅人,你要把握好機會。去之後要多和郡主說說話,不要總是耍小孩子脾氣。”
頓了頓,她好像才想起還有另一個女兒一樣,轉而看向風回雪,不鹹不淡道:“你已經有了好歸宿,但也别太端着架子。在外面,凡事要順從你長姐的意思,不要自己出頭。”
即便風回雪成為太子妃,她在大夫人的心目中也始終不及長女的地位。
大夫人一向不在意她,甚至對她的性子也是一知半解。
風二姑娘軟糯溫和,這是全京城都知曉的事實,而大夫人身為母親卻叮咛她不要惹事,可見是真的半點不上心。
風回雪垂了垂眸子,柔柔回道:“是,回雪明白!”
風渡緊跟着又囑咐了一通,這才放心讓她們去赴福甯郡主的約。
馬車在長街上行駛着,車廂外懸挂着的鈴铛叮當作響。玉珠串成的車簾如同水波一般晃動,在日光下閃着耀眼的光澤。
街上百姓早已聽聞聖上的旨意,對風光無限的太傅一家甚是驚羨。他們眼尖地瞥到風家的家族印記,不自覺地駐足停留,觀賞起他們華麗的馬車。
車廂内,矮桌上點着甯心靜氣的檀香。青煙徐徐上升,淡淡的香味彌漫在寬敞的空間内。
風眠今日倒是安分,并沒有陰陽怪氣地嗆人。她閉着眼,不知在想什麼。
她不來打擾,風回雪也不必應付她,随即懶散地靠在軟枕上。
片刻後,馬車徐徐停下,簾外響起一道聲音。
“見過二位姑娘!郡主已在閣中等候多時,二位快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