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涼風透過車簾的縫隙滲進來,激得她縮了縮脖子,連忙攏緊衣領。
一旁的碧落換了新茶,遞給她暖手,“如今還未入冬,姑娘這般畏寒,之後該怎麼辦?”
風回雪飲了一口茶,暖流過後,寒意才稍稍消散。
她不慌不忙地翻出書卷,指尖在書頁邊緣摩挲着,“不是說風二姑娘自幼體弱嘛?我不裝得像一點,如何避開所有人的調查?”
“話雖如此,姑娘倒也不必真折騰自己的身體。”
碧落雖是旁人派在她身邊的眼線,但還是有幾分忠心,并不贊同她這種傷害自己的做法。
聽這話,風回雪擡眼,漫不經心地晃了晃手中的書籍,“那又如何?你家主子讓我牢記二姑娘的習性,我隻能如此。”
車廂内一時陷入了沉默,碧落自覺理虧便不再多說。
風回雪将書上的内容謹記于心,随後伸手挑起了車簾,頂着涼風讓自己靜下心思考。
昭華公主明明知道風二姑娘體弱,怎還會這個時候邀她遊園?莫不是對她産生了懷疑?
風回雪眼神一凜,腦中仔細回想當日的情形,卻想不出自己有無露出馬腳。
她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放下車簾,向後倚着軟枕小憩。
馬車駛過一條青石路,慢慢悠悠地晃到了披香園的山腳下。
不知不覺間,風吹走了天邊的雲團,太陽從雲層爬出來。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适。
風回雪下了馬車,朝着院子裡的那道倩影徐徐福禮,“參見公主!”
蘇微霜面上帶笑,上前幾步扶起她,關切道:“不用多禮!你身子骨不好,不宜吹風,快随本宮進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直到抵達休息的住處都未有交流。
風回雪悄悄瞥了眼前方的人,心下更是不解。
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掩着唇輕咳了幾聲。垂首間,目光似随意觀賞般環顧了一圈。
蓦地,她的腳步一頓。
蘇微霜察覺到她的異樣,回過頭,輕聲問道:“怎麼了?”
待聽到“無事”的回答,她的美眸微眯,順着風回雪的視線望去,那裡隻有一座高閣。
蘇微霜意味深長地淺笑,“披香園原是狩獵時的休憩之地,因風景好便被賜給皇子公主們遊樂。那處樓閣之前是太子的住所,不過現在他很少過來了。”
可不巧麼?沒看錯的話,太子今天剛好在。
風回雪收回視線,溫婉一笑。
不知何時,天色黯淡了下來,蘇微霜留下一句“好生歇息”便帶着侍女回了房間。
和她相反方向的高閣中,屋内漆黑一片。
蘇霁早已習慣了昏暗的環境,故而即便未點燭火也能視物。
他倚窗而立,饒有興趣地盯着風回雪的住處,眸色深沉難測。
啧!看着的确像是個小白兔。
他嗤笑一聲,對着角落那人問道:“如何?”
“屬下從京郊探到的消息,據說風二姑娘自幼抱病,久不見人,所以性子也格外軟弱。看起來,如今的人并無不妥。”
蘇霁的唇角一揚,淡淡開口:“看起來?”
靜默片刻後,他擺手讓人退下。
傳言是否屬實,一試便知!
翌日一早,昭華公主托人帶話,邀在楓林碰面。
昭華出發得早,因顧念風回雪的身體,特意讓她避開清晨的時辰,午後再過去。
山林之間,落葉在空中浮沉,最終緩緩落在潭水之上,掀起層層漣漪。
風回雪獨自走在布滿青痕的石階上,涼風吹動她身後的披風,襯得身影羸弱嬌小。沿着蜿蜒的山路,她漫不經心地觀賞風景,面上是從未有過的輕松。
難得可以享受屬于自己一人的閑暇時光,她自然是婉拒了碧落跟随她的提議。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顆古槐樹前,風回雪正要繞過去,卻被一隻白虎攔住了去路。
那虎踩着樹下的落葉,不緊不慢地從陰影處走出來,沖着女子兇狠地裂開嘴。
它的瞳孔森然,在日光下泛着冷意。
在它的注視下,風回雪往後退了退步子,眼中閃過一絲戒備。
雖然是荒郊野嶺,但披香園作為皇子的遊賞之地,根本不會有野獸的存在。況且這虎戴着頸鍊,明顯是被人圈養的家獸。
白虎蠢蠢欲動,逼得女子步步後退。
風回雪咬了咬唇瓣,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難不成是皇室要殺她?又或者隻是試探?
她斂起眼底的從容,決定賭一回。
裝作腳下被絆,風回雪摔在地上,慢慢向後移動。她的身子微微顫抖,眼中氤氲着水汽。波光流轉間,淚珠從泛紅的眼尾滑落。
如風雨中的菡萏,嬌嬌弱弱,不堪一折。
不遠處的蘇霁在林間望着此景,目光深沉莫測。
當白虎擺出攻擊的架勢時,他才悠悠現身,垂眸看了它一眼。
那虎倒也是十分通靈性,前一秒還是張牙舞爪的氣勢,接收到眼神中的危險訊号,連忙夾緊了尾巴,變成一副無害的模樣。
蘇霁好整以暇地瞧着風回雪的臉色,嘴角的笑意愈濃,“姑娘受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