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我冥思的蘇虞被白肅點起腦門。
他看穿蘇虞又想幹些什麼。
“應恒就不用你擔心了,現在應極星是當務之急。”白肅蹙眉,手自然地捂了捂傷口示弱,“咱們直接見他。”
蘇虞糾結慌亂的心在此刻以各種形式具象化,像越來越慢的車速,錦山醫院的稀缺車位,蘇康伯打來的工作電話,蘇施映送到家裡的戒指照片……
一件件繁瑣小事都在幫蘇虞——
要是她害怕的話,就趁機溜走吧。
PTSD再次降臨,剛剛還妄想順藤摸瓜找兇手的蘇虞又害怕了,她從踏進錦山醫院的那一刻起,背上淋來冷雨。
“怎麼還在用這個手機?我記得有送給你新的。”白肅下巴揚揚,視線落在她碎了一半的屏幕,“怕我在新手機上裝定位嗎?”
口水在喉間難咽的蘇虞眼睫輕啟,啊地一聲看向他。
她眼眸勾人像杯清酒,一瞬足以讓白肅半酣,本想幫她緩解緊張,沒想卻被蘇虞這一瞧給擾亂了。
蘇虞的魔爪是不自覺的。
她清吐口氣,定定心神,視線回到不遠處的大廳護士台:“隻是屏碎了,能用就行。”
今天值班的工作人員正巧是蘇虞當初的專職護士,白肅又是醫院老闆,他們想去15層VIP病房“視察工作”似乎天經地義,但今天不行。
今天不行,明天不行,後天可以。
“抱歉白總,應北先生專門囑咐過了,病患應極星病情加重不接受任何形式打擾……請回吧。”
看着白肅手插口袋獨自回來,蘇虞很乖地站在一旁歎息:“那白肅咱們先去找應恒吧,不然見不到他。”
有一瞬慶幸是這個結果的蘇虞,率先轉身往大廳走去。
一步兩步,窗外的光讓人難以餍足。
“别急。”蘇虞被人從身後拉回去,涼聲入耳。
她判斷有誤,她不該随意斷定白肅體質,就算白肅真瘦了也有一身精壯肌肉,就算他最近變幼稚也是隻狡猾狐狸。
“應極星可還沒知道真相呢。”白肅把她拉近身側,湊到耳邊,“咱們辦住院手續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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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幾?
幾月幾日?
“哥——”應極星聲音沙啞往外喊。
不知道這是他崩潰呐喊的第幾天,隔音棉和床成為應極星生命裡第二三重要的發明,第一重要是安樂死。
應極星的病情是在受傷後突然惡化的,當然,照醫生說的他心理問題同樣會加重病情。
那場事故後的PTSD不僅蘇虞一人有。
應北聞訊,推開半掩的門,半跪蹲到他身側。
“今天周幾?”應極星問。
“周二,就剩兩天了别急。”應北苦澀地對他笑,“極星你别這樣,很多國家安樂死都有心理評估的,精神疾病會影響你的成功率的。”
“好……”應極星閉閉眼,“那今天有結果了嗎?”
“……沒有。”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沒關系啊,還有兩天,還有兩天我就帶你上錦山。”應北撫摸着他的臉頰,“就四十八個小時,等等啊……”
應極星眼睛越過應北,癡癡地望向窗外,月光順着錦山脊背往下流,流上了他的床,他們融為一體。
“叮——”
電梯開門聲從門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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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六月初夏,機場。
應北推着應極星的輪椅,低頭罵他:“你就非得把那些球衣球鞋都托運去瑞士,蘇虞的錢可不是大風刮來的!”
“我知道了!”應極星當衆人的面也不留情面,“都要死了,就讓讓我不行啊,蘇虞姐都沒說什麼!”
自家弟弟越來越皮,應北撇撇嘴:
“那是她不在這好吧。”
應恒看了眼不遠處打電話的白肅,嘴角抿了下,“蘇總今天臨時有急事,她說注射前一定去瑞士看你,還會見的。”
接着他蹲下,把手裡的女兒往應極星身上送送:“小乖,給你小叔看看你新畫的畫。”
準備半天的小女兒興奮上前,畫上的踢足球少年張揚笑着,這是她印象裡的應極星,“小叔,記得回來看看我。”
應極星點點頭,眼睛代替他揉了揉她柔軟的發。
接着他轉頭看向還在打電話的白肅背影,應極星抿了下唇,還是選擇不打擾了,轉頭看向應恒,示意他低下頭。
應恒僵硬地把耳朵湊過去。
“哥,我給蘇虞姐買了件紅色晚禮服,綢緞亮面的,巨好看,超配她的長卷發,你幫我簽收下。”應極星笑意無限,“還有,雖然你說還能見到她,但是保險起見,還是你幫我轉告她吧。”
下一秒他深吸口氣,鄭重道:
“紅唇蘇虞長卷發,宇宙無敵第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