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由自主的數秒…啊,這很正常。”
清晨曦光在醫生的白大褂上格外亮,昨晚的護士小姐把剛照好的腦部CT遞給醫生。
“可是醫生,我老闆昨晚是噩夢驚醒,還給她姐姐打電話來着。”韓菡向前一步,手上正在通話中的手機向前湊了湊。
手機那頭是蘇施映,今早是她把韓菡叫來醫院,為的是讓她督促蘇虞再檢查下腦子,她半夜三更被打來的電話吓一跳。
“一切正常。”醫生對四顆黑白頭骨眯了眯眼,“連傷口也都快恢複了,數秒是你太過焦慮了。”
“可醫生…”韓菡心急,“她昨晚跟失了魂一樣,還掐白總的手,又一把推開他找手機打電話,還一個勁地問…奇怪問題。”
比如問蘇施映現在和穆青霜關系如何,有沒有見穆青霜手上帶過什麼鑽石戒指。
這淩晨三點半的問題等不到答案,它隻會引來一句起床氣——你是不是腦子撞壞了!?
“掐白肅的手!?”
和昨晚一樣的,蘇施映的吼聲從聽筒傳出來:“什麼叫掐他的手,韓菡,這是白肅告訴你的?為什麼小虞半夜醒了能掐到他的手,把電話給他,他說謝……”
蘇虞拿過手機,見諒見諒地沖幾人尴尬笑笑。
“施映姐,白肅已經回公司工作了,你還是小心點趕緊物色下家科技公司吧,許氏集團和詠思表弟的公司都試試看,加油,我先挂了!”
叮,手指終于按上挂斷按鈕,世界都松了口氣。
“沒事了醫生。”
蘇虞再擡頭,明媚光點落她臉上,她對再次嗑到兩對CP的護士和醫生道了個謝:“我現在已經不數秒了,昨晚大概是個偶然,今晚就沒問題了。”
目前隻能這樣解釋,醫生點點頭:“你情況恢複的不錯,過幾天就能拆線出院了。可以多放松心情,讓人陪着在戶外走走緩解焦慮,但注意傷口切忌二次撕裂啊。”
醫生護士同她叮囑了很多,邁步離開了她的房間。
“蘇總……”韓菡又逼老闆檢查身體,她滿心擔憂,已經準備好今天因為左腳踏入病房而被開除的事實了……
“放心吧。”蘇虞視線如溫柔刀,看着她說,“你今天把白肅支開的很自然,我不開除你。”
“不過。”蘇虞沖她哼了下,“你下次要是再敢胳膊肘往外拐……幫我拿頂帽子,我們下樓找應極星出門散步。”
“出門散步就是開車上錦山?”
應北問,默認她腦子糊塗了。
應極星在客廳等了她一上午,在聽到要去山上的野生動物救助站一起玩時,心涼了半截,他尴尬地看了看手邊的輪椅,對蘇虞扯了下嘴角:“我爬山有些困難……”
“這有什麼困難的?”
蘇虞轉了轉脖頸,漁夫帽和遮住大半張臉的沖鋒衣為她掩了層冷色:“剛剛申請外出的時候我都問過醫生了,醫生說你剛開始摔倒,還能走路,況且……”
啪啪兩聲,她拍拍胳膊,展示衣下看不見的肌肉:“真要坐輪椅,上山下坡都是你大哥推你,誰更困難還不知道呢!”
應極星不置可否地瞟了眼為他日夜操勞的應北,很快又斂了下去。
他看見應北的表情是無奈和拒絕。
複雜的情感萦在應極星心頭,他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去,但能确定的是他不想在别人幫助下“出去玩”,這很痛苦。
但不由兩人拒絕,在蘇虞拿着應北目前唯一收入來源“蘇氏珠寶董事”一職威逼利誘下,應北推着應極星上了她們的車。
不知是湊巧還是故意,他們上的車是應極星最喜歡的勞斯萊斯庫裡南,蘇虞剛好有一輛,他剛好沒坐過。
蘇虞坐在後座和他并排,應極星把手肘抵在窗邊,指尖蜷縮的手撐着下巴看窗外。
去錦山路途不長,四面車窗大閉,後備箱的輪椅在砂礫路上格外的響,聽的他心煩。
他以為蘇虞今天會帶他去市區吃頓好的,玩一整天遊戲,再踢幾下足球什麼的。
但其實這些事情他都做過,沒玩樂之感。
吃飯,他現在得一日五餐多流食;玩遊戲,他手指腫的讓他玩不了手柄;還有足球,踢輪椅足球實在讓他悲哀。
想着想着,手不知是血液倒流,還是病症麻木了,他下巴稍稍一動,手便砸到他懷裡被蘇虞挂的相機上,她讓他用這雙手多拍些好看照片。
怎麼拍啊…
他抿了下唇線,張張嘴。
蘇虞:“應北哥,把車窗打開。韓菡,音樂再大些。”
——【我們就看着雲彩,螞蟻或塵埃】
——【生命有美好的姿态】
蘇虞不知什麼時候從車載冰箱裡拿出氣泡水和酒杯,在駕駛席上的應北不清楚的嗯聲後,好久不見的自由呼呼地吹起來,咕咚冒泡聲蓋過某些聲音。
“咱們都喝不了酒,喝點水湊合湊合。”
蘇虞沖他笑,一把将浮誇的高腳杯塞進他手裡。
大風吹進懷裡,應極星麻木的指甲縫開始被冷空氣侵蝕出涼意,身子随地勢上升,冰涼向下滾去。
這感覺該如何形容?
像是在氣泡海洋裡玩遊樂園裡的海盜船。
應極星仰頭,将冰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