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Ivan哪裡不好？”Derek很詫異，畢竟在他的認知裡，路風南隻管掏錢掏名頭，懶得管這種小事。

“比起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我更希望跟足夠熟悉和有經驗的人合作。”

Derek對這個理由顯然不能接受。

“Ivan是還很年輕，不過他的确很有能力，你是知道我的，風域這些年全靠他在管理，他不比任何人差。”

路風南語氣堅決。

“如果他做不好，或許我會看在你的面子上一時容忍，但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要是真有撕破臉的那一天，你應該也不希望你的honey難堪？”

“凡事不要要絕對，你這話就傷人了。”

路豐南低頭笑笑，拿起酒杯。

“我剛剛說得已經很委婉，而且我還隻說了我的問題，還沒有說到我的要求，真說了才是真正的傷人。”

Derek一陣沉默，路風南氣定神閑。

“我要的是高效和專業，風域成立的時間太短，就算前幾年有過不錯的成績，于我而言還遠遠不夠。”

換言之，甯易在他眼裡還遠遠不夠資格。

Derek不死心，仍打算勸說：“Derek真的很出色，你要是跟他接觸多一段時間，一定會改變想法的。”

路風南直視他：“我對這個人不了解，也沒有興趣了解，你要是缺人手，我可以直接從路氏調派更加專業的經理人。”

Derek站起來，煩躁地将手插入頭發裡。

他認識的路風南從來不是一開始就會咄咄逼人的人，就算不滿意，他也隻會在等一切搞砸之後抱着雙手看笑話。

他彎腰雙手撐在桌上，将疑惑問出口：“Ivan是不是哪裡得罪過你？”

路風南挑挑眉，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說，我不是一定要幫你，對我來說，是你還是其他什麼不相幹的人來做這個項目，沒有區别。”

沉默之中，整個空間都陷入一種近乎零刻度的冷。

而與此同時，包廂外，有什麼東西無聲碎掉。甯易憑着本能繃緊神經，雙手垂在兩側，站得筆直。

他送完賓客，走到Derek發給他的包廂号外，剛準備進去，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心理，他止住了腳步。

路風南的确已經說得很委婉，沒有指名道姓，沒有加諸惡言，沒有赤裸地指出之前有過的懷疑，他隻是沒有興趣了解一個普通的陌生人。

一顆心沉到了海底。

雖然早知道自己并不讨喜，也不特别，但是等那些直白得毫無情緒的話落到耳中，他發現接受起來并沒有想象中那麼輕易。

原本以為退回原來的位置，哪怕以後隻能遠遠地看一眼，或者在某本雜志上、某段新聞裡、某個人口中，得知與他有關的一點消息，也足夠了。

現在看來，這種無聲無息的接近也成了打擾，他對自己的讨好和示弱不感興趣。

紅燈仍然高懸着，在專屬于甯易的航道。

他艱難轉身，狼狽逃跑。

包廂裡的人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門外，被影子遮擋的月光正灑落地面，不及山頂那晚清亮。

如果當初甯易真的選了李家兩兄弟，那隻能說明他看錯了人，這人确實是個不值得費心思理會的傻子。

然而一個人漂亮，卻位低，看似任何人都可以輕易拿捏，卻藏着不為人知的心思。

混迹在各色名流圈中的職業經理人，懂圓滑知世故，見識過上層社會，也有資本混迹其中。

哪怕是章頌甯或者Derek，隻要他想，誰也困不住他。要說這樣的一個人沒有欲望，沒有目的，簡直是笑話。

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傻子。

在“獨奏”的“初見”，他的可憐，他的卑微，又恰恰顯示出他毫無威脅與攻擊性，時機嵌合得恰到好處。

但路風南還是不滿意，這些年來，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太清楚真正的示弱應該是什麼樣。

懼怕的，不服的，高傲的，慌張的。

平靜無波如同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情緒便接受了委屈，比起落了面子的尴尬，他更像是未到結局就已經提前預判了下場。

隐隐之中，他生出一種對方故意而為的猜測。如果是刻意為之，那恐怕他的手段高明到無人是敵手。

無論是過于愚蠢還是過于聰明，都不适合留在身邊。

本來想着留着情面，但他又偏偏出現在這裡，對任何人的接近都接受得理所當然。

路風南對着面前仍舊滔滔不絕意圖勸說自己的人露出一個得逞的笑。

“與其跟我說這些，不如想想怎麼跟你的好朋友說吧。”

——

夜色漸濃。

甯易一個人在馬路邊的花壇上坐了許久，直到Derek的電話打了進來。

今晚是他親自将他帶來的，本來是想着在這群人面前混個面子，之後甯易在江州也好施展，沒想到今晚路風南一番話如同一盆冷水潑下來。

Derek有些心虛地開口：“你去哪了，怎麼走了也不說一聲？”

“抱歉啊，”甯易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帶着雨後的潮濕，“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章頌甯搶過手機：“你又生病了？”

甯易連忙否認，害怕剛和好的好友又關心則亂，并且果斷拒絕了對方要送他的要求。

他明白在别人眼裡，自己多多少少算是個有心機的人，能把章頌甯和Derek兩個人都哄得團團轉轉的人，心思能有多單純？

今晚來找自己加好友的，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他并不想去思考，但還是想在路風南面前留一絲臉面。

兩人又聊了幾句，才挂斷電話。

起風了，像是要下雨。

他捂着胳膊，望着天上那輪殘月苦笑。

怎麼把自己搞得那麼可憐？

然而剛打算打車回去，突然接到海灣餐廳工作人員的電話。

電話那頭說是撿到兩個小孩，男孩暈倒在酒店旁邊的巷子，女孩一直在哭，哭聲引來了大人。

酒店工作人員在其中一個小孩身上的衣服裡面找到了甯易的名片。

他們本想直接報警的，但見他身上竟然穿着一件與身份極不匹配的名貴西裝，擔心是某個客人的私生子，畢竟能進來這個園區的人非富即貴，為免自找麻煩，便決定先給名片上的人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