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趙瑾琏親自回複了：“你好，甯先生，我是趙瑾琏。”

“趙先生，冒昧打擾了。”

“沒關系，Carlos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語氣非常客氣，“甯先生找我有事？”

甯易向他說明恩宥的情況，雖看似是在求人，卻表現得得很直接也很坦蕩，沒有卑微，更像是平等的兩人在公平博弈。

如他所料，趙瑾琏并沒有拿IC闆塊目前并沒有對國内公開招投标這一套官方說辭來推拒，而是将球又抛了出去。

“我基本了解了你說的情況，不過我想你在找我之前應該也了解過，這事你應該找路風南。”

作為新區項目的基石，哪怕是幾家大集團合作，新區規劃這個名頭就與路風南三個字挂鈎，即便不是他們這個圈子的，就憑甯易那種心思缜密的人，又怎麼會沒有提前打聽過？

趙瑾琏一直覺得甯易是個聰明人，從當年第一次在Derek身邊見到他的時候起，就一直這麼認為。可是令他意外的是，這個人在後來并沒有明目張膽地攀附過誰，甚至對連看起來關系最好的章頌甯也很有分寸。

他的存在感一直低，若不是路風南收到的那幅畫正挂在水雲庭的專屬包間裡，他甚至都快忘記了江州有這一号人物存在。

然而甯易的聲音淡淡地從手機中傳出：“趙先生，我沒辦法直接聯系上路先生。”

不是沒有，而是沒辦法。

作為風域的甯經理，他确實可以，但是作為甯易本人，他在此之前沒有任何可以聯系的私人理由和可以動用的私人關系，甚至章頌甯朋友這個理由都不值一提，若不是這一次的事情，這種情況或許會一直保持下去。

看似将自己徹底歸類為庸俗人一類的角色，卻又保留了最後一絲餘地。那是甯易為自己保留的最後一絲理智和尊嚴。

趙瑾琏挑挑眉，看向一旁悠哉遊哉的路風南。

對方此刻過于坦然，反而令他看不懂意圖。

“我可以幫你聯系，不過得看他時間。”既然當事人不發表意見，他也懶得裝出一副操心的樣子。

“當然，看路先生什麼時候方便，忙的話我可以等，多久都沒關系。”

估計雙方都沒有想到這次談話會這麼順利，順利到幾乎就像一拍即合。

徐恩宥需要一個機會，趙瑾琏需要一個靶子。

偏偏在宴會上，趙瑾琏遇到了撞上來的徐恩宥。所以現在的局面，到底是毫無背景的傻小子借了勢，還是本該開槍的趙氏繼承人順了意？

若不是甯易及時出現，趙瑾琏或許還要再費點力氣将靶子推到人前。

當然，他看中的，從來不是某個多勤懇能幹的天才，而是早就看不慣的元犀，和專屬于趙瑾琏在趙氏的話語權。

但不得不說甯易很聰明，他必須承認路風南的直覺沒有錯。這人應該早就猜到這件事的背後本身就有自己在推波助瀾，卻沒有刻意拉攏關系，甚至沒有一句涉及自己的猜疑。

兩人各懷心思地結束了這次的通話。

甯易卻沒有因此松一口氣。

梁茂達的話說得很委婉，大集團不缺錢，完全可以組建自己的團隊，沒必要花費多餘心思在一群名不見經傳的學生身上。

然而現在他卻要反其道而行，把這群學生直接推到路風南面前，讓這個曾經在洛港給予無數人公平的的人施展善意。

也許這個想法說出來過于可笑，因為正常人不會蠢到寄希望于跟路風南談情。

但他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路風南。

也許洛港魔鬼不會，但他相信當年在河邊救起他的路風南會。

無論如何，甯易不想放過這個機會。盡管很渺茫，但他想賭一把。

再者，畫廊的情況依舊沒有好轉，甯易相信如果路風南願意，他可以查到任何事。但是自己還沒有做好毫無保留地走到他面前的準備。

從倫敦來的無名之輩，在各派商業名流的明暗夾擊中，成為洛港的核心人物，這樣的人怎麼會是一個能夠輕易糊弄得過去的人？

他沒打算強求對方去聽自己那些窒息的情感，同時他也需要一個足夠合理得體的理由讓自己走出紅燈區，早有預謀的有求于人和最庸俗的人情利益是最有說服力的解釋。

因為無論在何種關系中，利益關系都是最牢固也最疏遠的關系，一旦雙方有了利益往來，就意味着再難回到純粹的關系之中。

隻是一旦開了這個口，就意味着從此之後他也徹底淪為跟其他費盡心思攀附關系的庸俗人中的一個。

他從未想過要以這樣的開頭去結識路風南，但理智告訴他，這是最好的選擇，沒有比這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