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此次任務結束後他會同阿姐一起離開一段時間,但宋行岩仍然不想自己三年來的頭一回任務就完成得如此尴尬。
更何況萬吉城城主還是叔父的多年老友。
這般空着手回去交接傳星令多半得被叔父提着耳朵數落。宋行岩單是想想便覺得耳朵疼。
邊上的程衍見宋行岩臉上的糾結模樣就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程衍雙手環胸倚在牆邊逗他:“我們不去陵水。”
宋行岩将程衍的話全當耳旁風,隻自顧自地湊到宋初身邊,一手拎着茶壺殷切地給矮幾上的杯子裡續上熱茶。
“阿姐。”宋行岩笑得燦爛。
“的确不去陵水。”尾音剛落便見到宋行岩垮下來的臉,宋初伸出手指抵着他的額頭将他輕輕推開:“我們直接去妖域。”
“那隻靈魅,還是要抓的。”
人為豢養的靈魅本就聞所未聞,宋初直覺放任這隻靈魅遲早會出事。
可陵水是妖域的唯一入口。
宋行岩疑惑:“不去陵水怎麼到妖域?”
因着修煉功法的緣故,宋行岩此前從未進過妖域,隻在宋家的通識課上聽長老說起人間界北方以外的地域。
蘇豈送完小孩推門進來時,宋行岩的話音剛落。他左右看看,疑惑地蹙起眉,總覺得自己離開的這一刻鐘裡話題就已經進展到他聽不大明白的階段。
“從萬吉城去往陵水最快也需要七日。”謝琢随手把玩着腰上的靈玉,玉質觸感溫潤,握在掌心又仿佛被靈氣溫暖包裹,令整個人都舒适萬分,:“而最晚明日,城裡的萬夜花燈會便會開啟,屆時妖域之門會開在妖修的花燈集市上。”
蘇豈不明所以:“為何人間界的萬夜花燈會會有妖修開的花燈集市?”
謝琢輕柔地放開手裡的玉,而後擡起眼:“你沒聽過萬夜花燈會的來曆?”
宋行岩說:“我和蘇師兄之前聽賣糖畫的老闆講過。”
謝琢“嗯”了一聲,懶洋洋接着問道:“那他說了什麼?”
“一個仙人和他道侶的愛情故事。”宋行岩言簡意赅:“那老闆說是千年前的一位仙人為了讨道侶歡喜,在萬吉城的河裡放了能鋪滿水面的花燈。”
宋行岩掩飾性地輕咳一聲,他實在沒有講故事的天賦。
另外三人在聽見宋行岩提到“仙人”時,面色有一瞬的難言,程衍更是直接笑出了聲。
蘇豈和宋行岩突然覺得他們聽到的版本似乎出了一點岔子。
房内餘留程衍抑制不住的爽朗笑聲。
盡管糖畫老闆所講述的與原版本差别不大,但謝琢也莫名覺得宋行岩剛才因為這樣的故事而被程衍捉弄,着實有點小倒黴。
程衍笑夠了,這才收聲清了下嗓子。他難得良心發現打算這次不再逗弄宋行岩。
“那老闆有沒有告訴你,那位仙人其實是個妖修?”程衍說。
宋初抿了口茶,開口道:“那故事其中的一位人物是當今妖域虞城的城主。他的确是妖修,但他的夫人在入主虞城之前是天衍宗的一位弟子。”
人間界、妖界與魔界因修煉與地域各有劃分而互不相擾,相處得倒也算和睦。
人間界靈氣充沛,人族修者以靈氣為引追求大道。妖界則位于陵水之下的另一位面,那裡靈氣稀薄,妖靈氣充沛,妖族生來便會吐息妖靈氣修煉。魔界則位于人間界西境的臨落之地。
三界的平衡雖已持續千年,各族間結婚契仍然少見。
宋行岩可以想見虞城城主與那位天衍宗弟子在一起時的曲折故事。
謝琢曾在謝家聽聞過一點這事兒:“聽說虞城城主尚還是少主時,在那次的星陣試煉裡碰巧遇到了那位落單的天衍宗弟子。虞城少主當時讓她跟着自己的隊伍,帶她走了一段。星陣試煉結束後兩人分開,卻不知又從何時起,那位天衍宗弟子開始頻繁出現在虞城少主身邊,兩人一同曆練。”
“虞城少主在那時算是一位風雲人物,不過千歲就能力克當時的老城主——也就是他爹。天衍宗和虞城的人同行這事兒,在當時的人間界轟動一時。”
宋行岩撇嘴:“聽起來像是話本子裡的俗套故事。”
謝琢笑道:“有時候故事普通尋常才是常态。”
宋行岩:“那天衍宗的人沒制止什麼?”
“有何制止?天衍宗推演天道,既信緣也信命,有時固執古闆,有時又格外灑脫随和。”謝琢說:“對那時的天衍宗而言,它門下弟子與虞城少主的事大概也既是緣又是命。”
蘇豈撓撓頭:“我倒是對虞城城主和他夫人的事略有耳聞。三百年前兩人的結契大典格外盛大,人間界和妖域都來了不少人。隻是未曾想到萬吉城的花燈會也同他們有關。”
宋行岩聽到結契大典一臉好奇,他看向蘇豈:“有多盛大?”
“他們結契時我還未出生,自然是沒有機會見到。”蘇豈失笑,頓了頓接着道:“隻聽之前去過的長老提到這事兒時,說千年裡虞城和天衍宗的結契大典大概隻稍遜于仙京......”
蘇豈話到嘴邊才猛地意識到還有一位仙契禮的主角在現場。他止住話頭,卻見宋初和謝琢同時擡眼看過來。
宋初瞳色清淺,看人也顯得淡然:“仙京什麼?”
“仙京......仙京宋家和北境謝家的仙契禮。”蘇豈磕磕巴巴地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