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公子許是從出生那天起就是個講究人，從前，他在雅舍裡用精雕玉琢的青銅器皿飲酒，在妓館裡遠遠地瞧一眼冀州城的公子哥們為當紅的頭牌一直千金，卻矜持着從不靠近。現如今，他最樂意帶着他的愛妾在王侯公子的歌舞場裡穿梭。這些賓客裡有些人曾見過崇瑩瑩，于是少不了竊竊私語。而當他們看見眼前的女子以嬌柔之姿被人拿捏，心中不免對那拿捏之人生出許多羨慕。

馬車上，蘇全忠正溫香軟玉在懷，忽然傳來刀劍聲。他掀開車簾一看，十幾個人正拿刀沖過來，許是劫匪。

崇瑩瑩叫了一聲，“公子——”。眼中盡是擔憂之色。

随行的家丁和車夫都迎上去迎敵，蘇全忠拍了拍崇瑩瑩的後背，而後來到車廂前，親自駕起馬車往西邊走。

車輪壓過秋天的滿地枯葉，吱吱呀呀的響聲裡似乎有一絲慌亂。

忽然，伴随着一聲女子的驚叫，一把鋼刀飛過來，插在車廂邊緣上。蘇全忠立時勒馬停車，轉身掀開圍簾去看崇瑩瑩。他見崇瑩瑩吓得瑟縮成一團，他進去安慰她，将她抱在懷裡。

另有一人持刀闖到馬車上來。蘇全忠雖然會些功夫，但一來馬車狹小，二來他還要護着崇瑩瑩，于是一個不留意，肩上便被人劃了一刀。刀口不見得深，但那一身青白衣衫已然滲出了血。他奪下了對方的刀，又拔佩劍照對方的腦袋砍過去，再一個飛踢，總算将這人踹了出去。

“瑩瑩——”他回身對崇瑩瑩笑，臉上還有些血珠。

“公子受傷了——”崇瑩瑩低聲喚了一句，拿出白手帕要為他擦傷口。

那手帕上有些女兒香，淡淡的，萦繞不去，像拿手帕的人一樣。這個味道，一輩子都要握在手心裡。他不禁閉了眼，而令他短暫睜開雙眼的，是他一生都不敢相信的一痛。

崇瑩瑩一面對着蘇大公子笑意盈盈，一面撿起地上那把刀，照着他的心口捅了下去。

蘇全忠掙開眼的那一瞬隻覺得劇痛，然後有一點麻木，還有許多不解。他想說些什麼，嘴裡的血開始往外冒。崇瑩瑩直接捂住了他的嘴。那雙手曾似水溫柔，那個人曾與他纏綿缱绻，現在他隻隐約聽到她靠近他說道——

“公子曾問我心願。既然公子愛我，何不把命予我。”

蘇全忠的手裡還握着佩劍，他的手擡了擡，終究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