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白看着檢測器屏幕閃過一段雪花屏,接着是和此間環境很相稱的純白。
年輕而憔悴的付春華躺在病床上,孩子的啼哭聲夾雜着抽泣聲。
付秋實坐在床邊,沉聲道:“妹啊,你這還在月子裡,可不能這麼哭啊。”
夏苓隻顧着給付春華擦眼淚,又攥着她冰涼蒼白的手,“姐,你别哭,有我在……”
岑白像是在看走馬燈一樣窺探着别人的記憶,她才見過邵芳,就又有幸看到了他的成長記錄。
在邵芳已經會跑的時候,春華小店經營的更加井井有條,門前放着專門擺着文具的幾個小攤,還有初中生喜歡的零食和漫畫。
付春華在店裡算賬,路過一個剛放學的中學生,詢問最新版漫畫書的價錢,付春華剛要開口,小邵芳便奶聲奶氣地回答:“八塊!”
夏苓開着一輛陳舊的桑塔納停在門前,後備箱和後座上堆放的都是貨物。
付秋實走出來幫着搬貨,夏苓看見他眼前一亮,“秋實哥,你咋在店裡?”
“我今天調班。“付秋實笑着回應。
“你這車開的不錯嘛。”
夏苓抿了抿嘴,秋風正緊,她的衣擺被吹得翻飛。
“起風了,快進屋吧。”付春華在屋裡喊道。
“哥,你不知道吧,我看苓子開車開得可好了,她還在實習期呢,過轉盤過得如魚得水的。”
夏苓聽見付春華在誇自己,臉更紅了,“姐,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怎麼不好,我駕照早就考下來了,但到現在都不敢上道,我看你啊,就是開車有天賦。”
這話被付秋實聽進心裡,他将貨箱放下,仔細看了看夏苓,“苓子,你想不想跟我去開盤山道啊?”
付春華一怔,皺眉道:“哥,你說啥呢?那多危險啊,女的咋好開,再說苓子現在也沒你們那個證啊。”
付秋實笑道:“沒有可以考啊,再待幾年就能考,練幾個月就能接活上路,我看苓子行,我們車隊缺人呢,我提前培養個種子選手還不行嘛。”
這話仿佛在夏苓心裡也埋下了一顆種子。
檢測器閃過一陣刺眼的白,再出現人像時,邵芳已經是打紅領巾的小學生了。
岑白在窗邊看的出神,總覺得有窗簾掃過她身後,許是有風,她也沒在意。
屏幕裡的夏苓蓄起及腰的長發,用黑色頭繩一圈一圈纏起來,她似乎胖了些,看不出骨感,顯得更有福相。
她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車後座,付春華坐在她身邊安慰她,“冬哥我見過幾次,人很爽快的,隻要你開一圈下來沒什麼問題,他肯定會用你的。”
付秋實扶着方向盤,附和幾聲。
夏苓心裡很在意這份工作,她喜歡開車,希望能和秋實哥一起工作,更希望她可以憑自己的本事掙到更多的錢。
邵芳坐在副駕駛,他正是淘氣的年紀,沒一會兒把雨刷器扒拉起來,被訓斥過一番,又開始研究車窗戶,茶色的玻璃上上下下,好不容易到了雲光山腳下,付春華估計是害怕他到了黎冬面前闖禍,便對付秋實道:“哥,你帶着苓子去吧,我在這看着邵芳。”
邵芳拽着紅領巾,眨巴幾下眼睛,“媽,我不能下車玩嘛?”
夏苓也眨巴着眼睛回頭看她,“姐,你不陪我去嗎?”
付春華隻好責備邵芳,“就你不聽話,蹦高要來,帶你來了又怕你鬧。”
夏苓不是小孩子,隻好一步三回頭地跟着付秋實走了。
付春華和邵芳等在車上,那似乎是初春,又像是冬末,柏舟的春天和冬天沒有太明顯的界限,隻有吹不完的風。
等待尤其漫長而難熬,外面隻要出現一點響動,付春華便會探出頭去看。
邵芳也跟着往外面看,問道:“媽,小姨是去參加很重要的考試嗎,比我的期末考試還重要嗎?”
付春華沒看見人影,才轉過頭敷衍道:“是,比那重要多了。”
“那、小姨要是通過了,能不能當我舅媽了?”
付春華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幾秒才道:“你聽誰說的?誰教你的?”
“我自己猜的。”
邵芳撇了撇嘴,“反正别人當我舅媽,我都不願意,我隻喜歡小姨。”
付春華很小聲地說道:“媽也希望,就是不知道他們倆有沒有這意思。”
她是真心希望夏苓能成為自己名正言順的親人,這樣他們的情分便永遠不會斷開。
岑白的心也莫名跟着付春華懸着,即便她已經知道結果,卻還是在遠遠地看到夏苓那張笑臉的時候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