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為何前一天他還生龍活虎,下一天就頭暈難受想睡覺,有時候連他自己過于過去的記憶都不怎麼清晰,朦朦胧胧睡了醒,醒了睡,他做過什麼,很多時候他也記不住太多,唯一最為清晰的,就是不能入睡,整夜整夜一直咳,但怎麼也咳不出,咳不盡,嗓子基本感覺不是自己的,加上喘不上氣,剛閉上眼,又會被窒息感給捂醒,整個人精疲力盡,渾身都痛,卻沒有辦法睡個好覺,即便灌了藥,也會在不經意間的咳喘中盡數吐盡。但除了灌了吐,吐了再重新熬藥接着灌,卻也找不到更好的方式,總多多少少能咽下那麼些,總歸會起些作用,即便杯水車薪,也總好過什麼都咽不下。生不如死,在穆塞還未理解這個詞的時候,也許他就已經真正體會到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了。
若是能讓我好好睡一覺就好了,那是在年幼的穆塞生病時,時常盤旋在他心中的期望。
他好的慢,藥物療效又難起效,加上病症頑纏,時常在病初期難以休息,隔了些時日,才能通過大量睡眠來恢複精力。每一次醒來,對他來說都像是斷片一樣,等他稍微想起點什麼,又感覺到渾身上下都不像是自己的,全身都像是被拆解重新組裝過一般,喉嚨沒有感覺,胸腔初時也沒什麼感覺,當随着呼吸的流動,那些麻木了的痛感會随着每一次喘息,逐漸恢複知覺,每一次的喘息都像是在熬刑,如冰冷的寒風穿過他整個身體,每一次的咳嗽,都有咳出心肺的錯覺。
他甚至能感覺到的隻有痛,連自己在哪裡甚至是誰都會疑惑。那種痛他懂得,如同此刻,像一條線一般糾扯着他的心,所有的命脈都被牽扯其中,它緊繃着,随時都會斷裂,在其斷裂之時,等待他的又将是漫長而又熟悉的熬刑之感。
過去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穆塞突然捂住了胸口,他終于知道為什麼醫師曾那樣告誡過他,他的這條命确實是靠養的,靠控制着他的情緒而延續着的,而并非能任性着大悲大喜而無所忌憚的。
他勉力支撐着自己的意識,在對方仍想要挑釁着他時,他冰冷的朝着那個聲音的方向,第一次低吼出“閉嘴”兩字。
他的眼前此時一片黑暗,這樣也好,這樣他就不用再看到眼前的人們醜陋的嘴臉,我還需要些時間,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這裡,十分奇怪的是,即便他此時心痛的不能自己,卻仍是能冷靜的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麼。他盡力維持着站立的身形,憑着直覺想走出人群,那群被他的吼聲給吓了一跳的孩子們,此時回過神來,再次攔住了了他的去路,為他剛才的眼神所震懾的怯弱感此時正想找回初始的氣場。
可他看不到,他維持最後的力氣向前走去,他沒有伸出手去摸索,不想讓人看出此刻他的狼狽,維持着身為王族的最後一絲尊嚴,他得盡快離開這裡,他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在對方看來便是目中無人的挑釁,不知是誰在期間将其推了一把,讓原本就站立不穩的他瞬間倒地,再也沒有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