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找的項目?哎呦。對,那個中學在隔壁村,最近不缺老師……诶?誰介紹你來的?那是我堂弟呀!”村長歡喜地拍着方青源的肩膀,“小蔣,你就留這吧,别白來,我們村也有學校,孩子們都等着蔣老師呐!”
村長和善極了,像早上坐在桌邊的母親。桌幫有挂着鑰匙串的大叔,有剛抱着柴火進來的婆婆,大家都笑着,熱鬧極了。
村宴喜慶,城裡孩子從沒見過這種場面,别吃邊笑,不知怎麼就留下了。
不對。
筷子磕到碗邊,“叮”的一聲,方青源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山村支教。
有弟弟。
村長、大叔、婆婆。
和村裡人的初遇。
至今被鎖在抱山村的蔣高巧。
……這是所謂的“死者”的記憶。
——可為什麼蔣高巧還活着?
——為什麼芥下門給的背景信息中,死者叫“楊某”?
喀!
一道蛋殼碎裂聲驟然響起,眼前像被憑空撕開一道裂口,每一張臉都一分為二!
方青源輕顫了下手指,強行回神!
-
夜風流過山頂。
樹梢沙響。
“你是不是有病!俞伽!”李響的聲音掃過樹梢;婆婆對張書齊連連道謝,說是急着回家,匆匆邁着步子走了,邊走還邊點頭:“謝謝謝謝……”
短暫的寂靜中,張書齊的動作定在原地,和方青源目光交接。
霎時間,兩人都看到對方的猜測與驚疑。
“走吧,我算是看懂了,盲姐這是幫我們激活NPC呢,遇到一個就刹一次車……”俞伽的打趣沒能說完,尾音散在山林的沉默裡。
山林漆黑,月色森冷。
蔣盲幹癟的面皮扯開,扯出一個嘴角大彎的笑。
“……”
冷光照着那張被挖掉眼睛的臉皮,衆人同時湧上一個念頭:幫蔣盲離開抱山村不許用靈力——可如果她攻擊我們呢?還是不能用嗎?
喀嚓。輪椅軋過樹枝。
衆人一抖,回過神時,蔣盲已經收了笑,掄着輪椅走遠了。
-
第三次上路,大家安靜許多。
蔣盲走得也慢了,輪椅慢悠悠地推。約摸一個小時後,隐隐看到了少年犯們的來路,盡頭是那隻兩米高的石碑。
“希望祈福有用,”俞伽小聲嘀咕:“保佑主線任務順利完成,保佑我們平安走完這條路。”
南臯斜她一眼:“你祈福寫的誰?”
俞伽:“阿彌陀佛。”
南臯:“……”
俞伽:“别這麼看我,我是想寫釋迦摩尼的,但釋迦摩尼的迦不會寫。”
南臯卡了一秒:“你但凡會寫自己的名字呢?小學沒學過形近字?”
俞伽一震:“操!”
李響:“小點聲……”
聊到這,衆人已經踏上石路,再走十分鐘就能離開抱山村。
俞伽歎了口氣:“特爹的48小時的任務我們8小時就完成了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嘩啦!唰啦——!
話音未落,一群舉着火把的村民赫然出現!
村民如同巨型螞蟻一樣源源不斷地湧出石路兩側的灌木叢,裡三層外三層地圈住少年犯!
人頭躍動,中央散開,村長舉着火把走出來。火光下,那張憨厚的臉極為陰沉。
“偷拐我們村的人,不好吧?”
“咳,不是,叔,”俞伽擋在輪椅邊,“我們就是帶盲姐出來散散步,溜一圈就回去……哎幹嘛?别搶人啊?——”
一群人沖上來,不由分說去搶蔣盲!
幾個少年犯爛在輪椅前,奮力阻攔,李響大喊:“操!你們綁我幹什麼!俞伽!”
“什麼?!”俞伽回頭,“大叔!大叔有話好商量!你先松手!——”
窄窄的石路亂成一片,少年犯不敢動用靈力,被綁的被綁,攔輪椅的攔輪椅,火光把人影拉的又亂又長。
混亂間,起枭路一人實在受不了,一把扯起蔣盲:“給你們給你們!喜歡搶輪椅?搶去吧!”
俞伽的喊聲和她疊在一起:“方青源!方青源你幹嘛呢?——”
和前兩次堪稱“冒進”的行為不同,自村民出現,方青源就沒動過。
她落了半米在人群之外,靜靜看着輪椅,又看向被起枭路扯起來的蔣盲。
張書齊拉着羅托托,低聲:“遭了。”
【任務提示三:蔣盲有心理障礙,請勿直接觸碰她的皮膚,這會使她發狂。】
……
起枭路那人攥着蔣盲的手腕,手腕觸感磨砺,像反複割開又愈合的刀口。
自殘?
起枭路的人腦中剛浮現這個念頭,喉嚨突然一空。
空。
沒錯,她感覺自己的喉嚨突然漏了一個洞,很空,是那種血液從頸後奔落而下,痛感尚未傳達大腦的空。
“……”
她低頭,看到脖子裡有一隻手。
下一秒,蔣盲扯出她的喉嚨。
人群靜了一瞬,爆發嘶聲尖叫。
-
“孫艾明!孫艾明!”南臯崩潰道:“我殺了你!!——”
堅硬如铠甲的天賦靈器從她的小臂展開,卻隻化出一半,靈器當空閃爍兩下,消失了。
南臯愣在原地。
“我靈器呢?”
“用不了天賦靈器!”
“我天賦靈器呢?!——操他爹的,我靈力呢?!”
少年犯霎時炸了,眼睜睜看着蔣盲抽出手,走到輪椅邊,坐上去。
“拉她下去,”村長一揮胳膊,“這次捆上鐵鍊,别再出意外了。”
“是!”
一群村民蜂擁而上,沒有一人碰到蔣盲的皮膚,顯然對蔣盲的禁忌無比了解。
蔣盲坐在輪椅裡,十分安靜。但那雙捅過孫艾明的手顯然長了一截,變得漆黑鋒利,五指扭曲着,幾乎合為一體,像被什麼燒過一樣,散發着詭異的焦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