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去世八十年的太姥帶兩句吉祥話不行嗎?”
“可以,”住持說:“但若逝者生性潑辣敏銳,可能會循着氣味摸過來。”
“……您是說,它能附身?”
“短則半月,多則數年。”
人群一下炸了,有人回頭看俞伽,有人看張書齊。
衆人吵吵嚷嚷,很快輪到俞伽。
她出了廟,一群人圍上去:“寫的誰?還是俞唐?”
“不是,”俞伽搓了搓手,“不麻煩她了,讓她安安穩穩地走吧。”
“啧,”李響拍拍她,“也行。”
方青源從一旁走過,推廟門的手微微一頓,不過那一頓并不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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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内燈火輝煌,紅綢自屋檐流落,遮了紙窗。
方青源摸出祈福簽,少見地猶豫了一下,才拿起案台邊的筆。
她跪在軟墊上,展開祈福簽,端端正正地寫下了三個字。
祈福簽掉進黑木箱,沒有發出聲響,方青源離開的腳步也安靜地過分。
門打開,再閉合。等管理員帶着人哄哄鬧鬧地撤下山,寬大的紅綢後才有人翻進來,熟門熟路拐到祈福殿,在黑木箱後輕輕一碰。
隻聽鎖扣“咔嗒”一響,箱内滑出最後一張名簽。
舊黃的紙上有三個字:
李,微,炘。
燈火晃動,字愈發模糊。
李微炘站在案台邊,輕輕歎了口氣。
……
……
新宿舍按組分,三人一間,每人都有一個獨立的卧室,隻有客廳共用。
宿舍大得誇張,俞伽一進門就大呼小叫,滿屋亂竄。
“……”張書齊放下行李,“先去吃飯?”
方青源:“好。”
俞伽被兩人扯出去吃飯。
“……起枭路點名要兩組,隻要這兩組。一組?鐘娜那組嗎?一組不要,姐,你那邊……”有人抱着文件跑過,一頭鑽進二樓辦公室。
方青源朝二樓掃了一眼,把俞伽扯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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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整,方青源三人接到管理員通知,到一樓集合,路上碰到三張熟悉的面孔。
“周芊?”俞伽驚訝,又看到走下來的羅托托和李響,更意外了。
“幹嘛,”李響上前杵了她一下,“我也是很能打的好嗎?地窖裡我以一敵百,喪屍全是我和老大攔的。”
“行行行,”俞伽說:“你最厲害,看到管理員了嗎?我們在哪兒集合?”
“這邊。”周芊指了下露天走廊。
見方青源看過來,周芊露出一個相當無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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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内,起枭路四個人已經到了。其餘三個暫且不提,那個坐在長桌中央、穿白裙子的人氣場頗大,打量人的視線毫不遮掩,她盯住方青源,目光一錯不錯。
方青源兀自坐到角落,不理對面。
“介紹一下,莊雲久,起枭路一組組長。”管理員說。
白裙子笑了一下,看着方青源:“久仰大名,AS雙滿級不少見,上一個出現還是四年前。”
會議室内一靜。
方青源目光上移,靜靜看向她。
團結湖的人都知道方青源是Robot301,但AS雙滿級……
“什麼?什麼鬼東西?”李響一屁股彈起來,滿臉欲言又止,憋了半天還是憋不住:“我就知道!她左手!周芊,你記得她左手的手套嗎?”
“一驚一乍,”莊雲久左側的人說:“怪不得一個剛過紅标的的本就能把你們打成這個樣子,進了盲山可怎麼辦,天天喊媽媽救命嗎?”
“媽媽救命”似乎是起枭路的内部梗,會議室裡半數的人都笑了起來。
見管理員臉色不太好,莊雲久才慢慢解釋:“雙重人格的副本錄像在芥下門是半公開的,不好意思啊,我們是抱着學習的心态才托人找了錄像,你左手的滿級S标在監控屏幕裡非常清楚,四年來居然沒有一個人質疑嗎?”
團結湖這邊的人都懵了,先是看方青源,又看管理員,最後看着長桌對面的莊雲久,都不吭聲。隻有羅托托漲紅了臉想反駁什麼,被俞伽在桌底一腳踩住,生生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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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盲山】是一個高級紅标本,煞值是雙重人格的兩倍。芥下門之所以叫這些新鮮出爐的少年犯來打,是因為副本外層裹了一道結界,經過多次測試,發現隻有年齡在18到21之間的學生才能進。
“主線是拐賣,”俞伽翻着資料,邊走邊說:“拐賣……拐進山裡……盲山。”
會議開了不到15分鐘,眨眼就散了。可能是怕起枭路再講神經話,管理員會後将她們單獨留下來,說是要待客——
“待客?看她們那态度,也不知道待哪門子客!”李響一腳腳踢着鐵欄杆,憤怒至極。
“她們有我們的信息,”俞伽繼續翻資料,“雙方信息不對等,硬杠沒意義,有什麼事進本了再說,對不對,方青源組長?”
方青源在翻副本照片,随口“嗯”了一聲,完全沒注意俞伽說了什麼。
“大三,山區志願支教,”張書齊回想着死者背景,“人在山裡失蹤,五年後才化成副本,年初剛被檢測到。”
死者是一個相貌清麗的女生,方青源翻到她的照片,俞伽補充:“有一個弟弟。”
羅托托悶聲不響地聽着,時不時點頭。
這幾個人一出會議室就開始翻資料,隻有李響腦子亂得很,擠滿了“301”“AS雙滿級”“方青源”……
她在走廊轉了幾圈,試圖借冬夜冷硬的寒風把自己扇醒,扇着扇着,看到周芊從樓下拐上來,似乎剛和一個人談完。
周芊說要去衛生間,但衛生間這一層就有,她跑到樓下幹什麼?見誰?
李響扒着欄杆,那個人的頭頂一閃而過,有點眼熟。
——那不是所長的秘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