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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一群十四五歲的男性踹開面包店大門,店裡早打烊了,他們酒氣沖天。
“你确定能行?”“這店我叔開的,放心,監控随便删。”“我操真牛逼,怎麼删的教教我……”
他們扯着一個年齡似乎也不大的女生,女生同樣喝了酒,他們把人扔到沙發上,脫下對方的内衣。
店外有路人,是男的,沒管,偷瞄了幾眼,看不清後就離開了。
隻有俞伽在失控尖叫。
她和家人得到的最終調查結果是,俞唐在深夜遭遇一群同齡男性的性|侵,在激烈反抗中殺掉三名施害人,自己也受了重傷。
本來是能活的。
問題出在路過的張書齊身上。
她沒有伸出援手,反而捅了俞唐最後一刀。
俞伽撕心裂肺的大喊,走廊電壓不穩,明亮的燈帶毫無章法地亂閃。
下一瞬,女生的頭發被掀起來,俞伽的喊叫戛然而止。
因為那張臉她太熟悉了。
那是張書齊的臉。
在一片詭異的死寂中,俞伽僵在原地,旁觀了一場從頭到尾實施完畢的強|奸。
……
張書齊倒是沒什麼感覺,她的很多感覺都在四年前用盡了。
她隻是躺在地上,望着徹底陷入黑暗的走廊,心想,原來俞伽的天賦靈器是控電嗎,還挺帥的。
她也想控電。
如果可以控電,那天晚上,就能電死那三個人了。
但頭發做靈器嘛,也能接受。隻要不是被人拎着頭發無處可逃,而是能控制它們鑽入男人體内,絞殺他們的内髒。
俞唐出現的不巧,那三個人剛從衛生間出來,對着張書齊舉起手機。俞唐隔窗看到,赤手空拳進來和他們扭打在一起,然後被摁倒在櫃台後。
面包店的櫃台前有一把刀。
半個小時後,張書齊舉刀沖過去。
她的腦袋依舊昏沉,隻感覺自己捅了兩個人,要捅第三個的時候,刀被搶了,有人擋在身前,替她扛了兩刀。
最後,俞唐拔出頸間的刀,殺了第三個。
“你沒事吧,你沒事吧?……”張書齊爬到俞唐旁邊,俞唐的腸子流在外面,她不敢塞回去,連眼淚都不敢流,怕掉進俞唐脖頸的刀口。
“對不起……對不起……”
張書齊跪在俞唐頭邊,雙目發怔,一舉一動完全憑借本能,人早被吓垮了,“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血大口大口地溢出俞唐的嘴,她好像在說什麼。
張書齊連忙俯下身:“什麼?什麼……”
“活下去……人都是我殺的……都是我殺的……你活下去,替我幹幹淨淨地活下去。”
這是俞唐的遺言。
張書齊睜大眼睛,跪在地上,聽着。
雨夜漫長,面包店的香味很快在砸破的門窗中散盡了,隻有血味久久不絕。血渾濁了張書齊的雙眼,她從内到外被掏光了感知世界的能力,自始至終沒落下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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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店,确實監控随便删。
三個小時後,張書齊放下俞唐,删掉店内監控,一并清理掉店外對着小巷子的監控,因為它們錄下了張書齊被帶進面包店的全過程。
警察問話,張書齊轉述俞唐的遺言:“人都是她殺的。”
“那你呢,做什麼了。”男警察敲敲筆。
地上的刀有張書齊的指紋,很多,比在場所有死者都多。
他這話有點暗示的意味,女警按着耳麥,想說什麼,但圍在窗前的男領導們都沒發聲,她張了張嘴,又閉上。
張書齊的眼睛很大,她睜着眼,直直盯着男警察。盯久了,幾乎生出一股子滲人的氣質。
男警察不太舒服。
小丫頭長得好看,就是沒禮貌。
可張書齊隻是在回想俞唐的遺言。
“你活下去……
“替我幹幹淨淨地活下去。”
什麼才叫幹淨呢?就算身體被認為是幹淨的,人的腦子能幹淨嗎?
他們的目光、審視、與臆想,能幹淨嗎?
我重新推開教室的門,迎接老師、同學們的注視時,我的處境依舊幹淨嗎?
我的未來依舊幹淨嗎?
男警察躲避了一下張書齊直勾勾的目光,又感覺這種躲避有損威嚴,死死擰住眉,瞪問:“三個初中生都是她殺的,你幹什麼了?”
我幹什麼了。
張書齊想。
我什麼也沒幹。
我一動也不敢動。
俞唐被扯到櫃台後的那半個小時裡,我一動都沒動。
所以俞唐死了。
如果我早一點看到刀,早一點舉起刀,或許俞唐還活着,她這時會挨着我,坐在我身邊。
張書齊懂俞唐的意思,幹淨地活下去,無非就是不要讓那些閑言碎語流到自己身上。
閑言碎語常常浮在半空,鼠尾兩端,一端是黃,一端是暴。很多時候,人的言談沒什麼目的,隻看刺不刺激。
想規避其中一端,最有效的辦法,是走到另一端。
所以張書齊說:“我殺的。”
“俞唐是我殺的——哦,不對,”她睜着又圓又亮的眼睛,指指脖頸:“我隻下了最後一刀。”
……
……
張書齊打開門。
燈帶沒亮,她找到開關,摁了幾下,走廊依舊黑得吓人。
張書齊膽子不算大,見俞伽還杵在156一動不動,索性摸到101,想找一個人陪着。
“解決完了?”方青源的聲音響起,照舊冷靜有力,隻聽着就讓人安心。
在156壓抑了半天,張書齊長舒一口氣,點點頭。
方青源:“我找到激活主線任務的辦法了。”
張書齊:“是什麼?”
方青源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指了指樓上。
“有個人站在地牢邊,你先把她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