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濺到方青源鞋尖,她輕輕簇了下眉,沒去看樓梯上變異仆人的屍體。
暴動發生地猝不及防,樓梯上的仆人滾下來時,方青源隻來得及扯住俞伽,防止俞伽被另一名突然變臉的仆人一刀戳進心髒。
仆人的攻擊沒有明确的目的性,殺不到導緻她變臉的S區少年犯,就去殺其他人。
“沒事吧。”方青源回頭。
俞伽被方青源扯了個跟頭,一屁股坐到地上,回過神,剛要點頭,目光突然一頓。
二樓轉角,露出張書齊的半張臉。
不是水月,是真正的張書齊。
在張書齊肩上,長着一張歪斜的頭顱,黑發披散,血肉模糊,黑白分明的眼珠死死盯着地上的俞伽。
是被張書齊殺掉的俞唐。
張書齊殺掉變異的仆人,轉身上樓。
俞伽看不見俞唐,但能感覺到什麼,目光粘緊張書齊的背影,嘴唇發白。
方青源對張書齊的出現并不意外。仆人和借宿者之間的沖突如此劇烈,管家就像死了一樣,好感度沒有任何波動——
【副本提示2:每間房最多住一位客人,否則會引來管家的不滿。】
【副本提示3:請保證客房整潔,否則會引來管家的不滿。】
少年犯起初慌不擇路,許多借宿者跑進同一個卧室,血糊了一地闆,可廣播并沒有播送管家的不滿。
因此,其餘沒出過卧室的少年犯再也坐不住,出來幫忙捆人。
獄警的話相當管用,大家紛紛翻出腕表裡的繩子,将不受控的仆人五花大綁架上石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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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源原地站了半晌,也摸出繩子。
她沒有綁少年犯,轉頭走進廚房。
三十秒暴動,死了十幾個人,非但管家不出面,廚師長也不在——
【副本提示9:廚師長和紅酒磨坊主是朋友,當他拜訪磨坊主時,不要私自進入廚房,否則會引來管家的不滿。】
既然管家不會不滿……
廚房不大,餐具堆在巨大的水槽中央,污物在油膩的水池中飄蕩。
俞伽抖着貼過來,小聲道:“你幹嘛?不能随便進廚房。”
方青源:“那你出去。”
俞伽哽了一下:“我不。”
兩人已經站在廚房裡了。
廣播死在牆頂,管家沒有不滿。
很好。
方青源問:“羅托托呢?”
俞伽:“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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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托托很快被扛了下來。
五分鐘前,她隔門聽着外面的厮打,眼淚噼裡啪啦地流,一動不敢動。
俞伽把人怼到方青源跟前:“哝。”
羅托托沒想到邁出門第一個見的是301,哭得更厲害了。
俞伽:“哭什麼?她又不會吃了你?”
羅托托不語,隻縱情低哭。
方青源挑了個适合偷襲的角落,站在牆邊,慢慢将繩子綁在手指關節上。
她手指細瘦好看,冷白的皮膚在燈下反着光:“你看一下,靈力波動最強的位置在哪裡。”
羅托托從她的手上移開目光,“哦”了一聲,指方青源背後。
憑借滿級靈力,方青源能大概判斷靈力波動異常的方向,但不确定具體位置。
她背後是一副堆滿向日葵的油畫,很大,高度接近兩米。
方青源在畫框邊緣摸了一下,畫咯喇一響,緩緩敞開。
其他少年犯聞聲而來,紛紛愣在原地。
“廚房不能進你不知道嗎?”
“那誰?貌美小樵夫?”
“小點聲,剛才不是跟你說過,就是她把花瓶姑娘扔上桌子的,管家臉都綠了……”
“嘁,人蠢膽子肥,沒有NPC壓着,花瓶早把她殺了——我操!”
你來我往的讨論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從畫後浮現,身披白袍,正是廚師長!
可廚師長身上居然染了大面積的鮮血,他伸出手,手指節倏地掉下幾塊肉,鋒利的白骨猛得朝最前方的羅托托抓去!
“小心!——”
嘭。
方青源走出陰影,甩甩手。
廚師長迎頭挨了一記偷襲,鼻血飛噴,直直倒地,順着樓梯滾下去。
聽聲音,這樓梯還不短,下面是一個空間不小的地下室。
衆人:“……”
俞伽憋了兩秒,實在是憋不住:“所以你拿繩子是保護手的?是要打人,不是要捆人?”
方青源瞥她一眼,手指一勾,護住關節的繩子就松了下來。
沒說話,但看起來确實是。
俞伽:“……”
不遠處有人輕笑,壓着聲音,笑得不是很明顯。但在一片被震驚到死寂的人群中,這聲淺笑就有些突兀,又有點親昵的意思。
見其他人紛紛看過來,李微炘按了下嘴角,禮貌地伸出手:“抱歉,你們繼續。”
衆人又齊齊轉頭,盯方青源。
一群頭扭來扭去,整齊得像盯逗貓棒的貓。
頂着李微炘似笑非笑的視線,方青源忽然有些……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她解繩子的動作莫名亂了一些,到最後也沒完全解開,幹脆悶頭走進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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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一片漆黑,隻有中央亮着光。
地上擺着兩張手術床,手術燈光打在床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操,”俞伽捂嘴:“管家——死了?”
管家躺在手術床上,身上插着無數條管子,管子連在隔壁床上。
隔壁床是空的。
“沒死,”方青源半蹲在廚師長旁邊,“是換血。”
廚師長手臂上、脖頸上都是接過管子的痕迹,白袍上的血就是倉促間扯下管子濺出來的。
“然後呢?怎麼辦?”有人問:“一個小時内找到母親死亡的真相?——這是誰觸發的任務?有提示嗎?還是先找鏡子?我們借宿者是不是要拿出真正的鏡子?”
“鏡子是交給他的,”俞伽看向管家,沉吟片刻,摸出一柄折疊刀,“管家年齡大了,可以退位了。”
“……”旁邊人拉住她,勸阻:“冷靜。”
地上橫着一個鼻血蕩漾的白袍子,床上涼着一個不知死活的黑袍子。